巨淵島東區的夜，海風裹著劣質煙草、烤魚油脂與煉金燃料的氣息。
    碼頭號子漸歇，酒館喧囂與吟遊詩人走調的魯特琴聲取而代之。
    法倫踏過潮濕黑石路，墨綠色學院製服在昏燈下身如暗影。
    他步履隨意，卻精準避開醉水手、流鶯與陰鷙目光。
    喧囂被隔絕在外，腦中回放著今日擂台激鬥，更縈繞著碼頭上那張嶄新的尋人啟事。
    失蹤的家夥。
    他先回了阿瓦隆學院在碼頭區的聯排石屋。
    推開門，草木藥香混著淡血腥味撲麵而來 —— 綠茵學院的治療師剛走。
    千代靠坐在窗邊硬板床上，臉色仍白，深紫眼眸已複沉靜，不見昏迷前的渙散，氣色也好了許多。
    肩頭至肋下纏著厚繃帶，墨綠製服換作寬鬆棉襯衣。
    見法倫進來，她微側頭，目光平靜落他身上。
    “回來了？想必今天戰果不錯吧？” 千代的聲音沙啞卻有力。
    “嗯。還可以吧，戰勝了泰坦學院的首席，進入到了明天的淘汰賽。” 法倫應著走近，掃過她狀態：繃帶幹淨無新血，呼吸平穩，靈魂動蕩已平。
    “看來‘星露凝魂’效果不錯？”
    千代頷首：“喝了之後好多了。明天……” 頓了頓，眼中閃過鋒芒，“可以去現場觀戰。”
    法倫勾唇笑了笑：“躺著看戲也不錯，養精蓄銳。後麵硬仗多。”
    指的當然是後麵魔窟攻略的事情。
    法倫拿起床頭半瓶水晶瓶晃了晃，“記得喝完，別浪費綠茵的東西。”
    千代默默飲盡瓶中星光液體。
    法倫確認她狀態穩定，轉身融入夜色，目標明確 —— 梅斯基這段時間常駐的小酒館 “生鏽的錨鏈”。
    木門吱呀作響，麥酒、汗味與廉價香水的熱浪湧來。
    酒館裏人聲鼎沸，水手、傭兵、商販擠滿油膩木桌。
    法倫目光穿透煙霧，鎖定吧台角落穿灰色馬甲的身影。
    他走過去敲了敲吧台。
    梅斯基轉頭見是他，油膩笑容堆滿臉：“尊貴的 vip！今天的火烤北極熊太精彩了！想喝點什麽？我請！”
    正想吹噓今天下注的戰績，卻被法倫打斷。
    “少來這套，學長——” 法倫坐下，“我知道你今天肯定靠下注贏了不少錢，不過現在我沒興趣聊這個，我要碼頭區失蹤案的情報。”
    梅斯基笑容一僵，綠豆眼閃過精明：“失蹤案？那些醉鬼哪天不丟幾個？”
    法倫沒說話，琥珀色眼眸在昏光下深不見底。
    梅斯基被看得發毛，四處看了看，湊近壓低聲音：“邪門得很。連續幾天，東西南區都有人失蹤。多是水手、苦力，還有兩個幫派嘍囉收保護費沒回來。”
    “官方記了四個，小道消息……” 他比出 “六”，“一點痕跡沒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像被海霧吞了。”
    “這鬼地方還有幫派？”法倫忍不住問。
    “外地過來的唄。”梅斯基喝了一口杯中的飲料。
    “沒線索？” 法倫手指摩挲吧台。
    “也不是。” 梅斯基舔了舔嘴唇，眼神詭異，“之前還有三四個‘短暫失蹤’的，消失一兩天最多三天，自己冒出來了。人沒事，就是懵。”
    “懵？他們怎麽說？”
    “半夜在碼頭或廢棄倉庫附近，聽到海裏傳來低沉又吸引人的聲音，像歌又像呼喚。聽著聽著就迷糊了，醒來躺在犄角旮旯或海灘，啥都不記得，就記得那聲音。”
    “聽著像是喝醉之後的胡話。”
    “官方也是這麽想的。”
    法倫皺眉，這讓他想起傳說神話中的塞壬歌聲，但似乎又不是這麽一回事。
    幽魂氏族？
    很快法倫又聯想到了這些以吞噬人類靈魂為生的東西，當時鐸靈下層區的事情讓他印象頗深。
    “巡邏隊頭大得很。” 梅斯基攤手，“說可能是深海生物次聲波，或喝多了幻覺，人沒事，所以也就沒太當回事。”
    “北區沒有嗎？”法倫突然問。
    “那鬼地方除了那些北地蠻子，也就沒人待得下去了，或許有，不過他們估計更喜歡自己解決？”梅斯基撇了撇嘴。
    法倫沉默。
    這絕非次聲波或醉酒能解釋的。
    消失的人，怕是沒能 “回來” 的倒黴蛋。
    幽魂氏族嫌疑陡增。
    他丟下銀幣，沒理會梅斯基的諂媚，轉身離開。
    踏入清冷空氣，法倫拐進堆滿雜物、彌漫魚腥與腐臭的背街小巷。
    “師傅。” 他聲音凝重。
    腳下影子蠕動拉伸，高挑暗影從地麵 “站” 起 —— 身披緊身皮甲、紫發如瀑、眼眸猩紅的影之國女王斯卡哈，慵懶倚著石牆。
    “怎麽了？”
    法倫直言：“碼頭失蹤案，受害者聽到海中低沉聲音後失憶失蹤…… 是不是有點像幽魂氏族的手法？”
    斯卡哈慵懶盡褪，抽動鼻翼捕捉氣息，片刻後冷哼：“倒也不算錯，用靈魂低語造幻聽引獵物，是‘海妖之歌’的變種，低級幽魂和水怨靈的把戲，隱蔽但低效，對付普通人確實足夠了。”
    話鋒一轉，她直視法倫：“另外，你今天的對手，扛斧頭的北地小子博卡哈……”
    “他怎麽了？” 法倫眼神一凜，他又想起了那天在北區看到的那幾個穿著像是薩滿一樣的家夥。
    “他身上有絲極淡的味，被冰霜的氣味蓋著，” 斯卡哈卷著紫發，眼神危險，“是‘它們’的氣息 ——間接接觸殘留的，或許不是他，但是他身邊有人接觸過，當然他有沒有接觸過不好說，看不出來。”
    “感覺不出來？”
    “味道不一樣，像是揉合了各種雜質一般，反正不是純正的幽魂。”
    “不是純正的幽魂？你是說有人把幽魂氏族和其他東西揉在一起......？”法倫感覺有些不可置信，用靈魂做實驗有點難以置信。
    “的確有這個可能。”
    “那些薩滿？”
    斯卡哈卻搖了搖頭，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如果明天你再遇到另外一個泰坦學院的家夥，你可以試一下，比如說，把他逼到極限？”
    “我盡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