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慘狀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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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那由無數怨念與血肉縫合而成的怪物,連同其核心處那根邪惡的骨杖,被【鐵心】短劍徹底吞噬,最終化為漫天飛灰時,法倫再也支撐不住了。
    一股發自靈魂最深處的虛弱感,如同決堤的潮汛,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識。
    這場戰鬥看似對方什麽都沒做,但法倫一瞬間消耗掉的可是自己全部的魔力與靈力。
    緊繃到極限的精神驟然一鬆,眼前頓時陣陣發黑。
    【鐵心】“哐當”一聲掉落在焦黑的大地上,劍身上那道詭異的紫色紋路一閃而逝,恢複了樸實無華的模樣。
    “heeho……”傑克霜精的身影最先變得虛幻,他擔憂地看了法倫一眼,最終不甘地化為漫天冰晶。
    緊接著,庫丘林、庫柏勒、吉祥天女的身影也因靈力不濟而變得透明,在徹底消散前,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他們搖搖欲墜的禦主。
    斯卡哈歎了口氣,身影更是連告別都來不及,便在法倫的狀態跌落穀底的瞬間,化作一道影子,被迫鑽回他體內陷入沉睡。
    法倫最後的記憶,是妮可那焦急呼喊,以及一雙柔軟的手臂,努力地將他扶住。
    不知過了多久,法倫在一陣溫暖的篝火光芒中悠悠轉醒。
    他掙紮著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由藤蔓與苔蘚鋪成的簡易床鋪上,身上蓋著一件還算幹淨的外套。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寬敞幹燥的洞窟內。
    洞窟比他昏迷前大了不少,顯然是歐成用他那獨特的植物係召喚獸的能力,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建過的,甚至還用藤蔓巧妙地分割出了不同的區域。
    篝火在洞窟中央靜靜燃燒著,驅散了寒意,卻無法融化那凝固在空氣中的沉重氛圍。
    洞窟內的人數,比他記憶中多了許多。
    法倫粗略一數,至少有十五六人。
    他們三三兩兩地靠著岩壁坐著,大部分都穿著帝國軍事學院的銀白色製服和綠茵學院的綠色戰鬥服,阿瓦隆那熟悉的墨綠色,此刻反而成了少數。
    幾乎每個人都帶著傷,或用布條簡單包紮,或任由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但比身體的傷勢更觸目驚心的,是他們臉上的神情——那是一種混雜了悲傷、恐懼與疲憊的麻木,仿佛一群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隻是機械地呼吸著。
    不遠處,幾位傷勢最重的學生並排躺著,生死不知,一名綠茵學院的女生正用魔力,催動著一株散發著微弱綠光的植物,為他們維持著生命體征。
    整個營地,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法倫感到體內的魔力與靈力已經恢複了六七成,便掀開外套,起身走向洞口。
    內特如同一尊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雕像,沉默地守在那裏。
    見到法倫醒來,他那雙總是平靜的灰色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你醒了。”他用一貫簡潔的語氣開口,“情況不太好。”
    內特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向法倫報告了當前的情況。
    “從昨晚到現在,我們一共搜救接納了二十三名幸存者。”
    “其中十四名,是你昨晚巡遊時吸引而來,並由你親自‘治療’過的,狀態還算穩定,狀態好的人已經自發加入到山腳下的隊伍之中。”
    “另外九名,是今天上午凱撒小隊帶回來的。”內特的聲音頓了頓,變得有些沙啞,“他們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幽魂氏族侵蝕跡象。雖然被歐成的藤蔓暫時束縛住了,但他們的情況依舊很不樂觀,精神幾近崩潰,我們把他們分割在另外一個地方,需要你盡快處理。”
    “凱撒、歐成和妮可的小隊,上午已經將據點周圍三十公裏徹底搜查了一遍,沒有再發現任何幸存的同學或求救信號。”
    最後,內特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沉痛:“阿瓦隆學院,已知陣亡人數為六人。包括威爾遜,還有……”他深吸一口氣,“巴雷特。在深淵的侵蝕之下,常規的淨化與治療根本沒用,傷勢過重,在今天早上……走了。”
    聽到巴雷特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法倫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他想起那個總是咋咋呼呼,有些莽撞,卻在危急關頭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自己,為同伴創造生機的大個子。
    他沉默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內特的肩膀。
    他知道,這位沉默的首席刺客,遠比表麵上看起來更重感情。
    法倫轉身走回洞窟,看著那些眼神空洞,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幸存者們。
    一股沉重的無力感與更加沉重的責任感,同時壓上了他的心頭。
    斯卡哈的話語在他腦海中回響——“隻要你繼續變強……你就會走在終結這場戰爭的道路上。”
    他忽然意識到,此刻,他需要的不僅僅是碾壓敵人的戰鬥力,更是將這群瀕臨崩潰的人重新凝聚起來的領袖力。
    單純地活著,隻是在延長痛苦。
    必須讓他們重新找回希望,找回作為“人”的尊嚴與意誌。
    法倫走到所有人的中心,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從自己的行軍包裏翻出了一個金屬飯盒和一小袋調味料。
    他又走到一位靠在牆邊,眼神呆滯的帝國軍校生麵前,從對方那幾乎沒有動過的背包裏,“借”來了一口行軍小鍋。
    “你……”那名學生茫然地抬起頭,似乎不明白法倫要做什麽。
    法倫沒有解釋,隻是將鍋放在火堆旁,又看向其他人,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家有什麽能吃的,都可以貢獻出來。”
    “晚飯,我掌勺。”
    在這絕望的深淵裏,最能喚醒人性的,往往不是什麽慷慨激昂的演說,而僅僅是一頓久違的熱飯。
    法倫這簡單到有些突兀的舉動,讓死寂的營地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
    幾個學生麻木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錯愕的表情。
    他們呆呆地看著那個正架起鍋,往裏麵倒水的墨綠色身影,空洞的眼神裏,似乎有了一絲名為“困惑”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