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界，你打算放在哪？”
    李一老人的聲音平淡，仿佛在問“晚飯的魚，你打算清蒸還是紅燒”，但話語中蘊含的信息，卻足以讓任何一位傳奇強者都為之色變。
    法倫心中猛地一驚，但那份驚駭很快便被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所取代。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那裏正寄宿著月讀命那片名為“夜之國”的幽冷世界。
    對於將一個完整的位麵“裝”進自己身體裏這件事，他非但不是第一次，甚至可以說是經驗豐富了。
    他迅速冷靜下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理性的光芒，迎著李一老人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視線，反問道：“前輩，恕我直言，九黎界如今這副模樣……真的可以嗎？”
    “自然可以。”李一老人點了點頭，他似乎早已料到法倫會有此一問，“但你要清楚，如今的‘容納’，並非是將它淨化。你可以理解為，隻是暫時將這座‘房子’的所有權轉移給你，讓你擁有了一把可以隨時進出的鑰匙。但房子裏的‘垃圾’——那些被深淵汙染的魔物與土地——並不會因此消失。日後需要你一步一個腳印，親手將裏麵的‘垃圾’清掃幹淨，直到那時，你才能真正成為九黎界的主人。”
    法倫的眉頭瞬間皺起。
    他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風險。
    這無異於在自己身體裏，塞了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誰也無法保證，那些被深淵汙染的魔物，會不會在哪一天突然失控，從內部將自己這個“容器”徹底撐爆。
    似乎是看穿了法倫的顧慮，李一老人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你倒也不必過分憂慮。老夫這縷殘魂，雖已無法長存於世，但在消散之前，尚能為你守住這扇‘門’，確保裏麵的東西，不會無故跑出來驚擾到你。”
    這份保證，無疑打消了法倫最大的顧慮。
    但他那務實的性格，讓他立刻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我能得到什麽呢？前輩。”
    “嗬嗬。”李一老人捋了捋長須，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神情仿佛一個終於等到魚兒上鉤的垂釣者，“除了能讓你自由出入這片故土，探尋九黎遺失的秘密之外，自然還有……”
    他故意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以及……梅林是怎麽說的來著？哦，對了，‘武裝召喚師’的力量。”
    梅林院長？
    武裝召喚師？
    法倫徹底愣住了，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據學院的召喚課程與召喚師的普世認知，召喚師的力量體係涇渭分明，生物召喚與武裝召喚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絕無交融的可能。
    縱觀召喚師數百年短暫而輝煌的曆史，從未出現過任何一例可以同時掌握兩種力量的人。
    “前輩，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老夫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李一老人反問，隨即循循善誘道，“那你覺得，武裝召喚師的本質，究竟是什麽？”
    法倫下意識地回憶起課堂上的知識，回答道：“武裝召喚師，即初始召喚物為‘物體’的召喚師。他們通過現實世界的鍛造、附魔等方式提升武裝的品質，從而獲得來自武裝的‘反哺’，強化自身，最終達到人與武裝合一的境界。”
    他說著說著，聲音卻越來越小，結合著老人此前的話，一個此前從未有過的，顛覆性的念頭，如同破土的春筍，在他腦海中瘋狂滋生。
    他猛地吞了口唾沫，用一種極不確定的語氣，試探性地問道：“也就是，武器和強大的自身實力......？”
    “孺子可教也。”李一老人讚許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繼續引導著他，“那麽，如果說召喚獸是來自其他位麵的生物，那所謂的武裝，理應是……”
    “……來自於其他位麵的武器或者物品！”法倫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他感覺自己仿佛觸摸到了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關於這個世界最底層的驚天秘密！
    “它們可以通過現實的手段被強化，而所謂的‘反哺’，並非來自武裝本身……而是……”
    他的雙眼陡然睜大，琥珀色的瞳孔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是位麵的反哺？！”
    李一老人眼中滿是欣賞。
    但是法倫卻自顧自地說下去了。
    “為什麽呢？那麽目的是什麽呢？為什麽位麵要反哺回召喚師呢！它們與召喚獸的區別在哪？”
    法倫完全陷入到了這個問題之中，他覺得，隻需要一點，他就能觸及到了召喚的本源！
    武裝召喚師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回想起認識的武裝召喚師。
    千代、維恩、塞拉、卡琳、威廉......
    最開始分辨自己是不是武裝召喚師靠的是初始的召喚媒介。
    而在這階段，所有人的召喚媒介都是物品。
    以大陸上的共識來說，召喚媒介便是區別了武裝召喚師與非武裝召喚師。
    因為正常來說，具備了武器、裝備性質的召喚媒介都會成為正式的武裝，比如千代的武士刀、維恩的巨斧，塞拉的巨劍等等。
    而一些偏向於普通的物品，比如妮可的硬幣、凱撒的勳章，則是普通的召喚師。
    但也有例外。
    比如法倫。
    他的召喚媒介是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
    當時他還為自己是武裝召喚師還是普通的召喚師而感覺到疑惑，最終在子彈打入腦袋之後，召喚出了傑克霜精，印證了自己是普通召喚師這件事。
    法倫把收在懷中的銀色左輪拿了出來。
    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左輪去召喚了。
    耗時，也不方便。
    李一老人點了點頭。
    “所以，其實是......”
    “其實是選擇。”
    法倫比李一老人更早地說出了答案。
    老人終於露出了意外的神情，隨後仰天大笑。
    “哈哈哈！沒想到在老夫死後還能遇到如此悟性的苗兒，可惜啊！可惜！”
    “所謂的召喚師，最開始就是一次選擇，根據的是體質也好、靈魂也罷，總之有一個標準，在初次召喚的時候，可能是召喚獸響應，如果召喚獸沒有響應的話，那麽便是物體，而這些物品帶著位麵的意誌，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武裝召喚師其實是位麵的選擇。”
    這是，法倫結合了生活中的經曆，以及與斯卡哈的契約所推測出的結論。
    “而意義便是，召喚中消耗的靈力！位麵需要召喚師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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