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閉嘴！我還沒死呢！誰也別想分家！”江成誌心力交瘁的聲音響起。
    尾椎骨疼的他坐在那裏都要抬起一邊的屁股。
    再聽著兩個兒子把他們老兩口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他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那為啥讓江永生分出去？”
    江春生跟著暴跳如雷。
    “你們身為爹媽，為啥不能一碗水端平？”
    江秋生在這個時候就安靜多了，他知道，要分家肯定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一次兩次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躺在炕上這段時間，已經想明白了。
    他也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這一年下來，自己想盡辦法不讓老兩口餓死。
    到頭來，自己偷隊上的苞米被抓，腿被打傷，那兩口子都不管不顧，也不送衛生院。
    心已經涼透了。
    這樣的家，他真不想再糾纏。
    要說一碗水端平，那江春生明顯是最被偏心的那一個。
    然後是江永生。
    爹媽怕拖累大哥，輕易就把他分了出去。
    到了自己這兒，就成了爹不死不分家了。
    這不是笑話嗎？
    “春生啊！媽自問，你們兄弟三個媽最偏心你！從小，有什麽好東西不是偷偷多給你一點？
    家裏的債都是因為你才借的呀！我跟你爹為了你愁白了頭！你怎麽就狠心，說不要爹媽就不要爹媽呢？這個債你不還，是要留給半截身子入土了的我們老兩口還是留給你三弟呢？
    你三弟被你拖累了呀！他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兒呢！家裏沒錢！還不知道怎麽給你三弟娶個媳婦兒呢！你就這麽狠心，手足都不顧了嗎？
    你現在有媳婦兒了，也要想想你三弟啊！”
    張淑芬邊說邊哭，那眼淚像不要錢一樣。
    “我沒有留給三弟啊！你們身為父母，這不是應該的嗎？”
    江春生嗆聲，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哪裏不對。
    “混賬東西，你再說一遍？老子今天就弄死你！”江成誌氣狠了，臉色發青，說話聲音都是嗓子眼裏擠出來的，說完使勁咳嗽起來。
    可江春生早就不怕這個爹了，從裏麵出來後，他整個人就變了。
    雖然以前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可也怕爹，而且他多是用心機計謀，可是現在，他直接硬剛。
    “你弄死我？來呀！無能的爹，生了卻養不起，給兒子娶不起媳婦兒，還要賣女兒，你就好到哪兒去了？
    你身為老子，要是不想把女兒嫁給王瘸子，你一說話我還敢那麽做嗎？
    到頭來，一切都是你們無聲同意的，出了事兒就得我來抗！憑什麽？
    這個家裏，哪個沒沾光？大姐的彩禮我能一個人用嗎？”
    江春生歇斯底裏的喊出來。
    他是真心覺得委屈的那一個。
    如果那個彩禮在，絕對是一家人都用，可是出了事兒他跑前跑後就算了，最後進監獄的也是自己。
    爹娘現在又來一句他欠的債他還。
    他還什麽？
    他哪有能力還？
    “小畜生，給我閉嘴！你給我閉嘴！我這就去找大隊長！我跟他說明白，看誰敢分家？我就是不同意！你們折騰吧！好好折騰，我就是不同意分家！”
    江成誌沒法真的去打這個一米八幾的兒子，他怕兒子反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受不住。
    被推的那一下，這個尾椎骨到現在還在疼呢。
    江秋生見狀也不磨嘰，直接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分家這事兒今天沒啥指望了，自己還是回去再想辦法吧。
    不管江春生怎麽折騰，分家這事兒被江成誌壓下來了。
    老兩口都受了傷，快過年了門都出不來，都躺在了炕上。
    可是姚鳳嬌就不是個會伺候他們的主兒。
    江春生也堵著氣，根本不讓媳婦兒管。
    就說姚鳳嬌懷孕了，胎像不穩，躺在了炕上。
    兩口子也不做飯，不知道整天吃啥。
    江秋生沒法了，隻能一瘸一拐的出來做飯。
    他再狠心也沒法看著年邁的父母挨餓受凍。
    一天兩頓飯外，還給老兩口燒炕。
    不過那腿是骨折，隻有兩個多月，還沒好全，走起路來鑽心的疼。
    臘月二十八這天，他實在忍不住了，駐個拐杖就找到了江念念這邊。
    江念念看著一瘸一拐走進來後，有些局促的坐在自己旁邊，一聲不吭的三弟，心裏猜測開了。
    這個三弟自從自己回來後就沒現身呢，這次過來絕對不可能沒事閑的過來看看自己這麽簡單。
    不過他不說自己也不會閑的沒事去問。
    就這麽幹耗著。
    梁雲齊劈完柴進來了，跟江秋生打了聲招呼。
    “秋生哥來啦？”
    “嗯！”江秋生跟江雲齊點頭，然後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胖了，高了，長的結實了！一看就比這個大了他四五歲的大哥哥還要壯的樣子。
    他斷定，這小子跟著自家大姐，沒少吃好的。
    “秋生哥，我看你這腿一瘸一拐的，咋回事啊？”
    梁雲齊追問一聲，不過聲音裏倒是沒有太多笑話的意思，純屬好奇。
    江秋生卻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辭的開口“啊…就是…不小心摔的！”
    梁雲朵見江秋生過來就早躲出去了。
    從小，她可沒少挨那兄弟幾個欺負，現在還是有心理陰影。
    “秋生哥你坐著啊，我出去再劈點柴！”
    家裏也就這點活兒了，做飯他幫不上忙，就把柴供應的足足的，讓一家人暖暖和和的過冬。
    左不過這些柴他們到回青北市也燒不完。
    江秋生點點頭，梁雲齊也不在說話，轉身出去了。
    留下江念念跟小妹江盼盼坐在那裏大眼瞪小眼。
    陳秀英也出去遛彎串門沒回來呢。
    又過了一會兒，江秋生耗不起了。
    他試著開口喊了江念念一聲“大姐…”
    江念念緩緩抬頭，看向江秋生，沒有說話。
    “你…你們在大城市，過的怎麽樣？”
    他一時沒法直接進入主題，拐了個彎。
    “就那樣吧…還行。”
    江念念淡淡的回答。
    “那…那個…大姐，你知道這段時間家裏發生的事嗎？”
    江秋生繼續。
    江念念搖頭“不是很想知道。”
    直接了當的可怕。
    她的確一點都不想知道老江家發生了啥。
    不過看起來，江秋生成熟穩重了不少。
    “大姐，二哥變了，變得很可怕！連爹媽都不放在眼裏！前幾天他還想把自己的債務都留給我，自己分家…你說，我有啥能力能還這個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