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天並指如刀，對著前方虛空輕輕一劃。
    沒有浩大聲勢，隻有一道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裂痕出現在空中。
    仿佛空間本身被割開。
    所有“他生”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氣泡，啵的一聲，盡數消散。
    現實依舊是那片冰天雪地。
    “無量渡！”
    步白素貞終於施展出六大魔渡中，威力最為磅礴的一式。
    她雙手虛抱，仿佛攬住了整個天地的陰暗麵。
    無窮無盡的魔氣自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在她身前化作一道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洪流。
    洪流之中，仿佛有萬千魔頭嘶嚎。
    帶著湮滅萬物的恐怖意誌，朝著白夜天奔湧而去！
    所過之處，空間都呈現出不穩定的扭曲。
    這一擊，已隱隱觸及此界力量規則的邊緣，足以輕易摧毀一座巨城。
    論威力，近乎達到了初至金丹境的水準。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白夜天眸中閃過一縷驚歎，終於動了。
    他依舊沒有拔刀，隻是右手抬起，五指微張。
    對著那洶湧而來的黑暗洪流，輕輕一按。
    《降魔掌法》——鎮獄！
    並非方才對付帝釋天粒子化時的凝實掌印，而是一種更加內斂，卻更加宏大的意境。
    仿佛九天之上有無形神明探掌，引動磅礴無盡的天地靈氣匯於掌間。
    那奔騰咆哮的黑暗洪流，在距離白夜天尚有十丈之遙時。
    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天地壁壘，轟然巨響中，勢頭戛然而止！
    狂暴的能量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壓縮、禁錮。
    最終竟被硬生生按回原地，消散於無形。
    步白素貞臉色一白，身形微晃，眼中已滿是難以置信。
    六大魔渡！
    乃是她苦修百年的絕學，竟連讓對方移動一步都做不到！
    甚至連逼出對方真正的兵刃都是一種奢望！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夾雜著對白夜天深不可測實力的驚駭，湧上心頭。
    但她眼神中的執拗並未消散，反而燃起更加熾烈的火焰。
    “看來，尋常手段，確實難入你眼。”
    步白素貞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更顯決絕。
    “那便接我最後一招——地極摩訶無量！”
    她雙臂猛地張開，周身穴竅如同黑洞般瘋狂汲取大地之力。
    腳下萬年冰川劇烈震顫，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痕蔓延開來。
    磅礴無盡的地脈陰煞之氣被強行抽取，化作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氣流。
    如同萬龍歸巢，向她匯聚。
    天空瞬間昏暗，狂風卷集著冰屑與煞氣，形成一個籠罩方圓數裏的毀滅風暴！
    風暴中心，步白素貞長發盡白，眼眸化為純粹的墨色，氣息瘋狂攀升。
    仿佛與腳下整個北極冰原的力量連為一體！
    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針對長生不死神的“天極摩訶無量”所創，引動大地本源之力的無上絕學！
    “滅！”
    她雙手猛然前推。
    那凝聚了浩瀚地脈陰煞之力的毀滅風暴，如同掙脫束縛的滅世巨獸。
    發出震碎耳膜的咆哮，攜帶著碾碎一切的意誌，朝著白夜天吞噬而去！
    風暴過處，空間扭曲，光線暗澹。
    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拖入九幽地獄！
    李尋歡、燕南天、謝曉峰等人臉色微變。
    縱然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那風暴中蘊含的恐怖力量，足以輕易將他們重創甚至滅殺。
    這步白素貞，確實有傲視天下的資本！
    麵對這驚天動地的一擊，白夜天眼中終於掠過一絲認真的神色。
    “地極摩訶無量……引動地脈，的確有些門道。”
    “可惜，運用之法，過於粗糙。”
    他喃喃低語。
    隨即，一直懸於腰間的天命刀。
    終於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自行躍入他手中。
    刀在手，白夜天的氣勢陡然一變。
    不再是之前的澹然超脫，而是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俯瞰眾生輪回的浩渺與威嚴。
    他沒有施展任何花哨的招式。
    隻是簡簡單單，對著那毀滅風暴的核心，一刀斬出。
    《白夜衍天刀》——歸墟！
    刀光並不璀璨，反而帶著一種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不是魔氣的黑暗。
    而是宇宙終焉，萬物歸寂，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盡數化為虛無的終極意境。
    刀光過處。
    那足以毀滅方圓數裏的地極摩訶無量風暴，在觸及那道歸墟刀光的瞬間。
    就像是滾湯潑雪，又像是筆墨落於清水。
    無聲無息地、從最核心的結構開始，寸寸瓦解、湮滅、消散！
    不是被擊潰，而是被刀法所斬出的力量撕裂、分解，歸於混沌。
    刀光掠過風暴，繼續向前。
    卻在即將觸及步白素貞眉心之時，恰到好處地消散於無形，連她的一根發絲都未曾擾動。
    仿佛之前那毀天滅地的風暴，隻是一個短暫的幻覺。
    天地間，隻剩下呼嘯的寒風，以及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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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白素貞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
    眼神空洞地望著白夜天，望著他手中那柄已然歸鞘的天命刀。
    她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執念，所有的力量。
    在這“歸墟”一刀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十招？何須十招！
    對方若真想殺她，恐怕第一招，她便已身首異處。
    良久，步白素貞才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氣。
    當她再次睜開時，眼中的偏執與瘋狂已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帶著些許茫然，卻又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清明。
    “我……輸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心服口服。”
    她看向白夜天，眼神複雜。
    “願賭服輸。自今日起，我步白素貞，願入大明為臣。”
    “我會親眼看著，你所謂‘相對公平’的世道，究竟是何模樣。”
    白夜天臉上露出一絲澹澹的笑意。
    對於這個結果，他毫不意外。
    “步姑娘能加入大明，實乃大明之幸。”
    他略一沉吟，聲音轉為肅穆，帶著帝王的威嚴。
    “即日起，朕特設‘監天禦使’一職，位同三公，由步白素貞擔任。”
    “賜尚方寶劍，可監察大明疆域內一切不法之事。”
    “無論王公貴族、宗門大派，凡有觸犯大明律法者，愛卿皆有權依法直接判罪，先斬後奏！”
    此言一出，不僅是步白素貞愣住了。
    連燕南天、李尋歡等人也麵露驚容。
    此權柄，可謂滔天！
    幾乎將整個大明的司法監督權，交予了這位剛剛歸順的“魔主”手中！
    這需要何等的魄力與自信？！
    步白素貞深深地看著白夜天，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他真正的意圖。
    但她隻看到了一片深邃如淵的平靜，與不容置疑的信任。
    她緩緩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臣子之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
    “臣，步白素貞，領旨謝恩！”
    “必當恪盡職守，以律法為尺，丈量世間善惡！”
    她知道，這既是無上的權柄，也是沉重的枷鎖。
    更是白夜天給她的一次機會。
    一次用她所堅持的“鏟除不公”的方式，去驗證另一種可能的機會。
    不過，她起身看著白夜天，遲疑了一瞬，還是問道：
    “陛下是否，也已達到了與第十二驚惶前輩同樣的境界？”
    白夜天含笑回道：
    “不錯！此境，我稱之為‘金丹境’。”
    “這部《武道精義》你可細細參悟，以你的才情，更進一步不存在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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