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歸家,洪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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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高崗上的鬆柏更顯蒼翠,卻也抵不住風中的寒意。
涼亭之中,白夜天目光微垂。
精準地落在了武溫侯府中一角,那靠窗苦讀的少年身上。
少年眉目清秀,身形略顯單薄,舊衫漿洗得有些發白。
他正借著窗外天光,朗聲誦讀。
白夜天目力極佳,能清晰看見對方的口型。
誦讀的,竟是當朝太師、武溫侯洪玄機所著的理學注疏。
“洪玄機的理學麽……”
白夜天唇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帶著幾分了然,幾分玩味。
這位未來超脫此界、成就“易子”之名的位麵最強者。
此刻還隻是個被困於侯府方寸之地、氣運不顯的孱弱少年。
依照《刀淵》遊戲灌輸的背景資料。
這頭潛龍氣運勃發,一飛衝天的時間節點。
就在這個冬天了。
“是時候了。”
他心中默念,眸光深邃如夜。
“見見這位命定的氣運之子。是友是敵,總該先落下一子,定個基調。”
心念既定,他周身那若有若無、仿佛與天地交感的氣息瞬間收斂殆盡。
如同寶劍歸鞘,光華盡隱。
此刻的他,看上去隻是一位氣質溫潤、略顯清瘦的文弱書生。
青衫在涼風中微拂,步履從容地走下高崗,向著書院山長薛長明的精舍行去。
辭行,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精舍內,檀香嫋嫋,寧靜致遠。
山長薛長明須發皆白,麵容清臒,正伏案執筆,批閱著堆積如山的課業。
聞得腳步聲,他抬起頭。
見是白夜天,臉上自然地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明正來了,坐。”
他放下筆,指了指旁邊的蒲團。
“觀你神氣內蘊,目光湛然似靜水,近日學問想必是更有進益了。”
白夜天依言坐下,執弟子禮。
姿態恭敬卻不顯卑微,從容應道:
“山長謬讚,學生愧不敢當。今日前來,是特向山長辭行的。”
“哦?”
薛長明花白的眉毛微挑,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訝異。
“春闈在即,書院不日便將集中講學,眾師長亦會傾囊相授。”
“此時離去,所為何故?”
白夜天語氣平和,聲音清晰而穩定。
“回山長,書院乃文華寶地,同窗切磋,師長教誨,令學生受益匪淺,銘感五內。”
“然則玉京城內,繁華似錦,難免有絲竹亂耳,酬酢紛擾。”
“雖能鍛煉人情練達,於靜心深究學問一道,卻稍顯喧囂。”
“學生家中城外老宅,倚山傍水,頗為清靜。”
“意欲返回,閉門謝客,摒除雜念,潛心攻讀數月。”
“以期殿試之時,能竭盡所能,不負山長與書院多年栽培之恩。”
他理由充分,言辭懇切,神情坦然,目光清澈地迎著薛長明的審視。
薛長明凝視他片刻,見其眼神堅定,心誌已決。
不由撫須頷首,眼中讚賞之色愈濃。
“不慕浮華,能耐寂寞,明心見性,知其所需,擇其善路。”
“明正,你有此心性,未來當有一飛衝天之時。好,甚好!”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古色古香的書架前。
取下一方色澤沉鬱、包漿溫潤的古硯,鄭重地遞到白夜天麵前。
“此硯名為‘沉心’,隨老夫已逾三十載,潤筆極佳,亦能助人凝神靜氣。”
“今日贈你,望你來年春闈,筆下生花,金榜題名,為我瓊玉書院再添光彩。”
“多謝山長厚賜!”
白夜天雙手接過古硯。
指尖觸及那溫涼如玉的質感,更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一絲精純溫和的文氣。
這顯然是薛長明常年使用,心神浸潤所致。
他心中微動,麵上卻依舊保持著恭敬與感激。
“學生定當勤勉不輟,不負山長期望。”
“去吧。”
薛長明揮揮手,語重心長地最後叮囑。
“靜心苦讀是好事,亦需留意身體,莫要熬壞了根基。學問之道,一張一弛。”
“學生謹記山長教誨。”
白夜天再次躬身一禮,步履沉穩地退出了精舍。
離開書院前,他又與幾位平日相交不錯的同窗簡單話別。
眾人雖覺意外,但素知白夜天行事自有章法。
且性情溫和,學識淵博,皆紛紛送上祝福。
白夜天一一致謝,言談舉止,風度翩翩,令人如沐春風。
任誰也難以看透,這謙謙學子溫文爾雅的表象之下。
隱藏的是一個曆經諸天殺伐、洞悉命運軌跡的異世靈魂。
..................
時光流轉,秋葉落盡,凜冬已至。
細碎晶瑩的雪花,終於在一個寂靜的夜晚悄然飄落。
紛紛揚揚,覆蓋了玉京城的朱牆碧瓦、大街小巷。
待到天明,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天地間少了往日的喧囂浮華,多了幾分純淨與靜謐。
約莫半月前,白夜天曾在城中一家客流稀少、書卷氣陳舊的書鋪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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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了那位武溫侯府的庶子,洪易。
當時的洪易,身形比在書院遠觀時更顯單薄。
穿著半舊的棉袍,肩頭甚至隱有磨洗的痕跡。
他正站在一排書架前,小心翼翼地翻閱著一本《禮經集注》,神情專注。
清澈的眸子裏,既有對知識的渴求,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自身處境的不甘與隱忍。
白夜天主動上前,借著討論書中經義的機會攀談起來。
從理學經典的精微之處,談到詩詞歌賦的意境風骨。
再引申至天下格局的變幻、武道養生的粗淺道理。
洪易起初帶著謹慎與戒備,言辭拘謹。
但很快,便被白夜天那看似隨意,實則鞭辟入裏的見解,廣博得不像尋常書生的見識。
以及那始終平和包容、令人心生好感的氣度所吸引。
兩人越談越投機,竟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一番暢談下來,連白夜天心中亦不由暗讚。
“身處那般壓抑困境,心誌不曾消沉,反而勤學不輟。”
“更難得的是,竟能在洪玄機理學思想的禁錮下,保持著一份獨立的思考。”
“且靈台清明,悟性超卓……”
“果然,能成為位麵之子的人,靠的永遠不隻是氣運。”
“其心性之堅韌,悟性之高超,確是絕世之才,璞玉待琢。”
自此,兩人便成了時常往來的知交。
白夜天以其“貢生”的身份和遠超凡俗的學識。
對洪易在學問、處世乃至一些粗淺的強身法門上,多有指點。
但他從不居高臨下,始終以平等、尊重的態度與之論交。
這讓在侯府中受盡白眼的洪易倍感溫暖與尊重,內心已將白夜天引為生平第一知己。
這一日,雪後初霽,天色微明,寒氣刺骨。
洪易背著一個小小的、打點簡單的行囊,悄然從武溫侯府那不起眼的側門走出。
他踩在咯吱作響的積雪上,深一腳淺一腳,堅定地向著城外西山方向行去。
他此行,是要前往西山腳下的秋月寺,為亡母夢冰雲掃墓。
並打算就此長住寺中,避開侯府的是非紛擾,靜心準備來年的科考。
這是他掙紮多年後,為自己爭取到的一線喘息之機。
白夜天立於自家府邸高處,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與風雪。
精準地落在了那個在皚皚白雪中,顯得格外渺小與艱難的瘦弱背影上。
他知曉,這趟看似尋常的西山之行。
便是洪易命運的真正轉折點,是那條波瀾壯闊、改天換地的命運洪流正式開啟的閘門。
無數的機緣、莫測的風險、糾纏的恩怨,都將從那個看似破敗荒涼的秋月寺開始。
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最終匯聚成滔天巨浪。
“命運的齒輪,終於開始轉動了……”
白夜天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睿智的弧度,如同雪地中一閃而逝的刀光。
他轉身回到靜室,取出一物。
此物通體瑩白,溫潤如玉,正是得自風雲位麵的奇珍——“神石”。
心念微動,體內真元氣血)稍稍刺激,神石立刻化作流動的液態。
如水銀般覆蓋於他麵部,迅速凝固,形成一張完全陌生、平平無奇、毫無任何特色可言的麵具。
不僅如此,他周身的氣息也隨之變得模糊不清。
仿佛與周圍的空氣、光線融為一體,存在感被降到了最低。
下一刻,身影一閃,他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寂靜的府中。
再次出現時,已悄然綴在洪易身後數百丈外。
踏雪無痕,氣息全無,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
前方的洪易,對這一切渾然未覺。
他心中充斥著對亡母的無盡思念、對前途的迷茫憂慮,以及一股破釜沉舟、掙脫牢籠的決絕。
寒風凜冽,山路崎嶇積雪難行。
他雖身體文弱,卻憑著一股心氣咬牙堅持著。
一切果如《刀淵》背景資料所述,洪易的西山之行並非坦途。
他在夜間遭遇八大妖仙之中,那位神秘的香狐王元妃。
並在這位妖仙半禮遇半強迫之下,踏入了命運的岔路。
到達了那片,位於西山幽穀之中的狐狸巢穴。
遇見了那群頗具靈性、以讀書演禮為樂的純狐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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