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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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突然從車廂尾部傳來。
    原本低聲交談的新兵們瞬間噤聲,連張虎也下意識挺直了脊背——所有人都認出了那是第一天就壓製住他們的男人。
    高宏走到車廂中央,他目光掃過縮在角落的齊薑,又落在張虎發紅的指節上,最後停在陸洋的臉上。
    車廂頂的通風口漏進一縷月光,正巧落在高宏右眉骨那道蜈蚣似的傷疤上。
    煤油燈的油芯突然"劈啪"爆響,陸洋恍然間覺得整節車廂的溫度驟然下降——不是錯覺,是鐵皮車門被人整個打開,裹著雪粒的寒風灌進來瞬間結白了少年們的睫毛。
    高宏的軍靴碾過草席上未幹的尿漬,冰晶在他眉梢凝成倒刺。
    四五十個新兵此刻像被釘在標本框裏的蛾子,連呼吸都凝成白霜掛在鼻尖。
    “姓名。”
    張虎的喉結上下滾動三次才擠出聲音:“報、報告!張虎!”
    “齊、齊薑......”
    陸洋剛要開口,高宏突然抬腳踢了踢地上的草席。
    幾粒碎石子從草縫裏蹦出來,滾到張虎腳下。
    “西北的石子比這尖利十倍,”
    他彎腰撿起一粒石子,指腹搓出簌簌的響,“你們猜猜,去年新兵連裏有個新兵被戰友推搡時,後腦勺磕在這種石子上,後來怎麽樣了?”
    車廂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吞咽聲。
    齊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方才被張虎扯皺的領口還歪斜著,露出鎖骨處一片淤青。
    “報告連長!”
    陸洋突然站出來,"剛才我也動手了。"
    “逞英雄?”
    高宏突然走過來伸手捏住陸洋肩頭,拇指精準按在穴位上。
    陸洋瞬間疼得臉色煞白,卻硬是咬著牙沒吭聲。
    “到了駐地,敵人可不會給你擺姿勢講道理。”
    他說著突然鬆手,陸洋一個踉蹌撞在鐵皮車廂上。哐當一聲震得煤油燈罩嗡嗡作響,幾粒黃沙從車頂縫隙簌簌落下。
    “全體注意!”
    高宏轉身,“明天清晨列車會經過賀蘭山口,那裏海拔三千米,夜間氣溫零下十幾度。”
    他抬手看了時間,
    “從現在開始,誰再浪費半口熱氣——”
    他突然抄起窗邊的鐵皮水壺砸向車廂。震耳欲聾的巨響中,潑灑出去的水珠在鐵皮上炸開一朵霜花。
    “就給我滾下去喝西北風!”
    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車廂盡頭,張虎才發現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經濕透。
    他偷偷去瞄陸洋,卻看見對方正盯著車窗上那朵正在融化的霜花發呆。
    月光透過冰晶折射進來,在少年眼中映出奇異的光斑,像雪原上飄忽的磷火。
    高宏離開後,車廂裏的新兵蛋子才敢大聲喘氣。
    那個瘦小的新兵——齊薑,弓著腰小心翼翼的地走到陸洋身邊,低聲說道:“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
    陸洋抬起頭,看到齊薑臉上還帶著幾分緊張和感激,便笑了笑,擺擺手說道:“沒事,大家都是戰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叫齊薑是吧?”
    齊薑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嗯,我叫齊薑。剛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他說到這裏,聲音低了下去,顯然還有些後怕。
    陸洋拍了拍身邊的草席,示意他坐下:“別想那麽多了,以後咱們就是戰友了。”
    這時,張虎也湊了過來,一屁股坐在陸洋另一邊,大大咧咧地說道:“哎,咱們仨也算,如今你倆就是我張虎的兄弟了。”
    張虎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說道:“我張虎雖然脾氣急了點,但對兄弟絕對夠意思!以後有啥事,盡管找我!”
    齊薑看著張虎,雖然還有些膽怯的樣子,但也露出了笑容。
    車廂裏的煤油燈忽明忽暗,映照在三人臉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齊薑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草席的邊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淹沒:“我……其實不想來的。”
    陸洋和張虎對視一眼,都沒有打斷他。齊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爹是軍區的幹部,他說我從小身子弱,得去部隊鍛煉鍛煉。可我……我其實想考大學的。”
    他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我娘走得早,我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他說什麽我都得聽。這次去西北,也是他托人安排的,說那裏最苦,最能磨煉人。”
    張虎聽了,皺了皺眉,粗聲粗氣地說道:“你爹這也太狠了吧?西北那地方,聽說冬天能把人凍成冰棍,夏天能把人曬成肉幹。你這小身板,能扛得住嗎?”
    齊薑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沒得選。”
    陸洋拍了拍齊薑的肩膀,語氣堅定:“別怕,有我們在。到了部隊,咱們一起扛,再說了,部隊裏也有文化課,你要是真想考大學,以後也有機會。”
    張虎點點頭,豪爽地說道:“就是!咱們仨現在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齊薑,你要是扛不住了,就找我張虎,我力氣大,幫你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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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薑看著兩人,眼眶有些發紅,聲音顫抖著說道:“謝謝你們……真的謝謝。”
    張虎擺了擺手,咧嘴一笑:“謝啥謝!咱們都是兄弟,不說這些虛的。”
    他說著,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起來,我參軍可沒你們那麽多彎彎繞繞。我家窮,兄弟姐妹多,飯都吃不飽。我爹說,當兵好歹能吃飽飯,還能給家裏省口糧。我一想,反正我有一把子力氣,去部隊也能混口飯吃,就來了。”
    陸洋聽了,笑著問道:“那你咋也被分到西北了?聽說那邊可是最苦的地方。”
    張虎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誰知道呢?可能是看我皮糙肉厚,耐折騰吧!再說了,苦點就苦點,反正我張虎不怕吃苦。倒是你,陸洋,你為啥來當兵?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家裏窮得吃不上飯的啊。”
    陸洋沉默了一會兒,“我爹……以前也是軍人,他犧牲那年,我才五歲。”
    他說到這裏,聲音有些沙啞,“我娘很快就跑了,丟下了我和一個月大的妹妹,後來我們就跟著大伯生活,他對我們並不好,我就想著當兵吧,離開他們或許還能過得好些,也可以傳承父親的英名。”
    張虎重重地拍了拍陸洋的肩膀,聲音洪亮:“好樣的!陸洋,你爹是英雄,你也不能慫!咱們仨一起去西北,幹出一番事業來!”
    齊薑也點點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對!咱們一起!不管多苦多累,咱們都一起扛!”
    陸洋看著兩人,心裏這才真的波動了些激揚的情感,剛才那段其實是他演出來的。
    他笑了笑,伸出手:“好,咱們仨一起,幹出一番事業來!”
    張虎和齊薑也伸出手,三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煤油燈的光映照在他們臉上,映出了少年們眼中的堅定與期待。
    火車繼續向前行駛,載著這些年輕的新兵,駛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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