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沉默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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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洋和張虎推開團部醫院病房門時,顧霆正靠在床頭削蘋果。
    見他們進來,顧霆手裏的水果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喲,咱們的大英雄回來了。”顧霆蒼白的臉上扯出個笑容,“聽說你們仨把國安都驚動了?”
    張虎把一網兜水果放在床頭櫃上:“比不上你,躺著就把二等功拿了。”
    這次軍區評議下來,他們四個都是二等功,至少升士官,留隊是有指望了。
    陸洋從包裏翻出一個牛乳罐頭在顧霆眼前晃了一下。
    “這啥?”
    顧霆不敢大動,隻眼珠子追著陸洋的手跑。
    “嘖嘖嘖,牛乳罐頭,蘭州軍區執行任務受傷的軍人才有的特供補品。要不說老陸那腦子是真好使呢?走的時候把蘭州軍區能占的便宜全占了。”
    張虎一屁股坐在病床邊,眉飛色舞地比劃起來:“老陸把外套一脫,露出流血的胳膊,當時就在軍區醫院辦了個住院手續,還拉著我和齊薑一起,這個牛乳罐頭就是從醫院後勤中心拿的。”
    “你是沒看見,他拿著立功證明在後勤處那個架勢!先是要了兩箱壓縮餅幹,說是‘路上幹糧’——結果人家後勤處長一看文件,是司令員簽的字,啪!直接給蓋了章!”
    顧霆眼睛瞪得溜圓:“然後呢?”
    “然後?”張虎一拍大腿,“老陸又晃悠到被服科,說要去北方讀書需要厚棉衣。人家科長剛說要審批,他啪地又掏出個文件——你猜怎麽著?直接領了四套將校呢大衣!”
    “有我的吧!”顧霆惦記著自己那份東西,急得伸長脖子。
    陸洋正用勺子撬罐頭蓋子,聞言笑罵:“少胡說,明明是普通冬裝。”
    “重點來了!”張虎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從兜裏掏出個鐵盒,“看這個——蘭州軍區特供香煙!老陸跟司令員說‘我們這些戍邊的部隊出門一趟不容易,要給戰友帶點特產’,結果首長直接批了一條!”
    顧霆笑得傷口疼,齜牙咧嘴地指著陸洋:“你這屬於薅社會主義羊毛!”
    “還有更絕的。”
    張虎從背包裏神秘兮兮地摸出個油紙包,“噔噔噔噔——蘭州軍區小灶特供醬牛肉!老陸跟炊事班長說‘傷員需要營養’,人家給裝了五斤!”
    陸洋終於撬開了罐頭,乳白色的牛乳散發著誘人香氣。
    他舀了一勺遞到顧霆嘴邊:“別聽他瞎說,這些都是正常福利,不拿白不拿。”
    顧霆抿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我靠!這麽香?”
    “那可不!”張虎得意洋洋,“我也和老陸學聰明了,走之前去了趟醫務處,說要給戰友帶點補品。人家軍醫二話不說,開了兩瓶蜂蜜!”
    三人笑作一團時,病房門被推開。
    齊薑拎著個軍綠色行李包站在門口,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吵什麽呢?走廊都聽見了。”
    張虎跳起來去翻他的包:“老齊!你咋拎個大包過來了,帶了什麽好東西?”
    齊薑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放,金屬搭扣的碰撞聲驚得張虎手裏的蘋果核抖了抖。
    陸洋眼尖,瞥見帆布包角露出半截藏青色肩章——是國安的製式配飾,比他們的軍銜多了道細銀線,像道無聲的分界線。
    “報道時間是下午三點。”
    齊薑開口時盯著顧霆纏著紗布的腰側,喉結動了動,從褲兜摸出個牛皮本子甩在病床被子上,“軍區醫院的理療科的電話,我找衛生所老陳要的。你這傷別偷懶,每周三次紅外線烤電,病曆本我寫好了注意事項。”
    顧霆捏著本子邊角翻開,泛黃紙頁上是齊薑標誌性的蠅頭小楷,連烤電時需要墊的純棉毛巾厚度都標得清楚。
    張虎湊過去撞了撞齊薑肩膀:“嘿,你這就區別對待了吧?上個月咱在戈壁灘被沙鼠咬了腳踝,你可隻丟給我半管紅黴素軟膏。”
    “沙鼠咬的傷口需要保持幹燥。”
    齊薑斜他一眼,從行李包底層摸出個鐵皮盒,推到陸洋麵前。
    “你上次說想要的蘇聯產指北針,在邊境貿易區淘的。還有——”
    他轉向顧霆,帆布包拉鏈拉到最底,露出疊得方正的荒漠迷彩作訓服,掏出來遞給顧霆。
    “你尺碼的備用領章,縫在第二顆紐扣夾層裏了。”
    “本來這些東西打算留到新年的時候給你們當禮物...不過,現在拿出來也很合適,臨別贈禮...”
    齊薑把拉鏈拉好,重新把包背上身。
    陸洋的手指在鐵盒邊緣摩挲,突然想起自己說想要個指北針那天是他和齊薑在哨所頂風站崗。
    此刻指北針的銅製外殼還帶著體溫,表盤上的夜光塗料握在手心裏泛著幽藍,像極了他們曾守過的邊疆星夜。
    “國安那邊……”顧霆突然伸手拽了拽齊薑的袖口,繃帶在腕骨處滑出褶皺,“聽說保密條例比咱這兒嚴的多,那咱們兄弟還能有聯係嗎?”
    齊薑垂眸望著那截被攥皺的布料,“至少五年內我不能再和外麵聯係了。就連出發的時間,我也是上午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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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虎突然跳起來,從褲兜摸出個磨得發亮的打火機塞過去:“拿著!這是炊事班老王頭送我的,他在戰場上繳獲的美軍高級打火機,防風防水,比你那破火柴強百倍。”
    齊薑接過來時,打火機外殼上燙金的花紋正對著光,映得他眼底有細碎的光在晃。
    病房裏突然靜下來,隻有走廊盡頭的廣播在響。
    齊薑低頭看表,包的肩帶在肩上壓出道深痕。
    陸洋突然站起來,抬手就是個標準軍禮,帽簷陰影遮住了泛紅的眼角。
    “到了新單位,別總板著臉,當心國安的小姑娘們以為你是冰山雕塑。”
    齊薑回禮的動作頓了頓,指尖在褲縫處輕輕顫了下。
    當他轉身時,陸洋看見他迅速抹了把臉,行李包的背帶在門框上撞出“咣當”一聲。
    顧霆突然想起什麽,抓起床頭櫃上沒吃完的醬牛肉油紙包往門口塞:“帶著!路上啃!”
    齊薑接油紙包的手懸在半空,牛肉的鹹香混著八角味鑽進鼻腔。
    “走了。”
    齊薑低聲說,沒敢回頭。
    病房門在身後合上的瞬間,張虎突然捶了下床頭櫃:“靠!忘了問他國安食堂的紅燒肉啥味道!”
    顧霆捏著齊薑留的理療手冊,突然笑出聲:“你以為他會像你似的,見著肉就走不動道?”
    陸洋望著齊薑留下的指北針,表盤上的紅色指針穩穩指向北方——那是他們曾共同守護的方向。
    窗外的風掀起窗簾,八月的陽光裏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像極了無數個並肩作戰的清晨,他們在國境線上踏起的漫天黃沙。
    走廊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最終消失在樓梯拐角。
    陸洋知道,那個喜歡板著臉的齊薑,此刻正帶著他們的牽掛,走向另一片需要沉默守護的戰場。
    而病房裏的牛乳香、醬牛肉味,還有鐵盒裏指北針的微光,終將成為他們在不同戰壕裏,最溫暖的衝鋒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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