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秋的藥發放了兩日，靈秋甚為得意。雲春在背後和芳夏議論道：“看她的樣子，這次回去，她又該是勞苦功高了。當時要送命的時候，就叫咱們來，如今有了好處，就她一人得。”
    但很快，有百姓前來，說這一次的藥喝了，沒什麽效果。靈秋派出雲春和芳夏解釋，就說藥性比較平和，需得三日才能生效。這些藥材，都是精挑細選，從京城運來的，絕對沒有問題。
    我不由得覺得好笑，靈秋不知道，這漆城的瘟疫，和京城的大為不同，京城的因為很快壓了下去，還算比較容易。
    但漆城的瘟疫，反反複複，經過這兩年，已不是一般的頑固。但有一種說法，靈秋不知道，三步之內，必有解藥。雖然瘟疫橫行漆城，可是城外的大山，卻出產相關的藥草。京城拉過來的那些藥材，費時費力，效果甚微。
    靈秋的臉色，也漸漸難看了。外麵反映藥湯無用的百姓越來越多。此時，肖靈守在門外，應接不暇。我正在院子裏，忽然靈秋麵帶慍色地走來，直接問我道：“那些人，是不是你教唆來的？”
    哼，靈秋自己如此行事，卻以為我也如此。我冷笑道：“能教唆幾人，這不算什麽，但教唆十數人，我要是真做得到，不也是一種能耐嗎？我現在自己都過得緊巴巴的，還有錢做那些事？不如你借我一些錢？”
    靈秋一聽，拂袖而去。我倒是悠然自得，反正現在，我與肖靈采摘的藥草，都已經用盡了，我煮的藥湯，也被他們當作毒物倒掉了。就置身事外，看這位靈秋姑娘，如何表演吧。
    她是心則姑姑的大弟子，她有那個能力，也有那個魄力，將此事辦妥。其實我也研究了她的方子，可以穩住病情，但無法根治。
    我發現雲春和芳夏，在前幾日倒掉的藥渣子裏，翻來覆去地看。我不禁上前，詢問她們做什麽。她們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說道：“沒，沒什麽，就隻是隨便看看。”我笑而不語。
    雲春和芳夏被靈秋支使得團團轉，整日整夜停不下來。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被嚴格限製了。
    雲春撇了撇嘴，靈秋便罵道：“小蹄子，我這是為你們好啊，活到老，學到老，再過兩年，你們若是考不上朝廷的醫藥署，就隻能在長公主府裏，給那些奶娘啊，管家啊治病，連他們都比不上！”
    雲春和芳夏連忙嗯嗯地應答。很快，靈秋又派給了她們新的任務，讓她們各自再研究藥方，雲春瞪大了雙眼，麵無表情，芳夏則埋頭幹飯。
    靈秋輕視地看了她們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永遠是這樣心不在焉，唉，我的語重心長，你們都聽不進去！”
    說實話，作為旁人的我，都聽得難受極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靈秋居然還大言不慚。
    我現在是閑人一個，靈秋說了，她是代表朝廷的醫藥署來的，我已經得罪了她，自然沒有話語權。
    到了晚間，雲春忽然湊了過來，支支吾吾地想要問什麽。但好一陣，隻是東拉西扯，說了一些有的沒的。
    很快，芳夏也過來了，她拿來了一壺酒，說這是漆城有名的名釀雪懷春，我更是好奇且意外了。
    這兩人，現在應當被靈秋支使得停不下來，倒還來找我飲酒，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而且這樣的好酒，價值不菲，她們哪裏來這麽多錢？
    不過，盛情難卻，不管她們懷著怎樣的目的，總不至於謀害我。肖靈路過，見我們三人圍坐，飲起酒來，他皺了皺眉，卻也沒有上前勸阻。我衝他笑了笑，表示沒事。肖靈隻是說道：“貪杯誤事，酒多傷人。”
    雲春一拍桌子，說道：“你這是嫉妒我們有酒喝！我們有酒也不給你喝，氣死你！”
    雲春天天被靈秋壓製著，如今終於又做回自己了。我們一杯一杯地喝起酒來，沒過一會兒，我昏昏乎乎的了，嘴裏也開始說起了胡話。
    這時，我聽到雲春在我耳邊問道：“墨淵，你告訴我們，你那方子裏，都有些什麽藥草啊？”果然不出我所料，還好我的酒量，並沒有那麽淺。我略裝一裝，她們便原形畢露了。
    我趴在桌子上，伸著手臂，喊著，“我還要再喝一杯，快給我酒！”
    雲春對芳夏埋怨道：“她怎麽什麽都說了，就是不肯說這配方啊。浪費這一壺好酒，我就說這法子行不通的！”芳夏說道：“那怎麽辦？待會兒靈秋姐又該罵我們沒用了。”
    她們又循循善誘，問我一些問題，很快又問到了藥方。我昏昏然，吐出了幾個詞，“杜仲，九重樓......”雲春提醒著芳夏，“趕緊記下來，趕緊記下來啊！”我兩眼一黑，直接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我醒過來了，門外百姓的怨言越來越多，孫牧使急得再也顧不上麵子，直言請靈秋再重新擬方子，畢竟漆城的瘟疫，和京城並不完全相同。
    靈秋不知從哪裏聽說，城主府中，先前發過的藥丸，甚為靈驗，她便差人前去討要。可是嚴春萍說了，藥丸早就發完了，況且我們是朝廷名醫，對付瘟疫，並不是太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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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秋也是肉眼可見的憔悴了，但她是不可能，拉下臉來求告於我的。我對孫牧使說道：“既然這兩日疫情未得及時控製，不如還是讓肖靈帶著大家，上山采藥吧。”
    孫牧使有些為難地說：“再等兩日吧，不可不給醫藥署女官顏麵。”
    靈秋的方子還沒有研發出來，她自己卻先中了。靈秋被隔離在了後院，卻依舊隔著簾子，指揮雲春和芳夏做事。
    我見她二人成天四處搜尋，在院子裏，屋子裏左看右看，好像尋寶似的。雲春還問我：“墨淵，上一次你煮的藥湯，都倒光了麽？”
    我點點頭，芳夏著急起來，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啊，要是靈秋姐姐出了事，咱們卻回了京城，到時候如何向姑姑交待啊。”
    一邊說，她一邊哭了起來。我又故作思忖狀，慢慢說道：“其實也不是我倒的，我倒是留了一罐子，你們要是用得上，就拿去吧。”
    她們又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不用，靈秋姐說不用。”
    夜裏，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聽得屋裏有動靜，我警覺地跳下床來，抽出小刀，將來人製住。卻聽見芳夏的聲音，“墨淵姐，別出聲，是我！”
    我點上燭火，定睛一看，可不是芳夏麽？她手裏抱著我放在床下的罐子，雲春則正從床底下爬出來。這場麵實在尷尬，三人都石化了一般。半晌，我笑道：“這藥有好幾日了，可別吃壞了肚子。”
    雲春還在嘴硬，說道：“我們是來尋這罐子的，聽廚房裏的人說，這罐子裏裝了豬油，我們想做豬油白糖糕呢。原來是我們尋錯了。”
    我將匍匐於地的她拉起來，說道：“就這麽嘴饞？三更半夜非得做？”
    雲春和芳夏一麵笑著，一麵急匆匆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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