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媚跟在後麵，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看到天帝和地皇兩人悄聲說話，薑媚早已按耐不住，翻身下馬走上前來，一把把天帝從馬上拖了下來。
    抓著天帝胸前的衣領，薑媚怒吼道：“衛天雲，你想幹什麽？是不是又要不聲不響地離開，一走就是十年八年？”
    說話間，眼淚已經不爭氣地滴落下來。
    天帝看著薑媚兩鬢間依稀的幾絲白發，眼中有點愧疚，輕輕用手幫她理了下被風吹亂的發角，聲音難得的溫柔：“小媚，我已經耽誤你太多，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會再嫁給別人。”
    說到這裏，輕歎一口氣，伸手從自己的頭上取下束發的玉簪，插在薑媚的發髻上。
    “這是我家祖傳之物，就是我給你的聘禮了。”
    薑媚淚流滿麵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地點頭。
    天帝彎下腰來，把薑媚的鞋帶解開，又重新係好。
    李樂如遭雷擊，似乎明白了什麽，轉頭看向衛筱菊。
    衛筱菊把臉偏向一邊，回避著他的目光，臉上早已滿是淚痕。
    衛寒梅在旁邊悄聲說道：“傻小子，按照我們湯穀的禮儀，隻有丈夫才能給妻子係鞋帶的。”
    天帝站直了身子，看向薑媚的眼神滿是暖意：“媚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我們生前如果無法同眠，死後希望能同穴。”
    轉頭看著李樂，天帝鄭重地吩咐：“小樂，不管以後發生什麽，如果哪天我死了，你要把我帶回湯穀，等你媚姨百年之後，跟我合葬在一起。”
    李樂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師父，你要活著回來照顧師娘，你要敢在外麵死了，我就不理你。”
    看到李樂的眼淚，天帝眼神一痛，故作輕鬆地安慰著大家：“都哭什麽，又不是生離死別，說不定哪天我就回來了，再帶著你們去雲遊天下。”
    薑媚再也忍不住，撲在天帝懷裏狠狠地抱著他，抬頭一口咬住了天帝的嘴唇。
    天帝愣了一下，顧不得周圍的人，也回手抱住薑媚，溫柔地回應著這纏綿而痛苦的親吻。
    可惜蹉跎少年時，一吻已是決絕身。
    薑開山不忍再看，虎目含淚望著天空的那輪明月。
    離刀、李樂等人自覺地轉身，把空間留給了即將分別、可能永遠再也見不到的師父師娘。
    良久，也許並不久，在有些人心裏，這就是一輩子。
    天帝掏出一方絲巾，幫薑媚擦幹了臉上的淚痕，又輕輕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話裏的內容應該有點出乎意料，薑媚看了一眼李樂，然後吃驚地抬頭看著天帝。
    天帝默默點了點頭，轉頭看著大家說：“各位，湯穀和族人就拜托你們了。”
    看著天帝要離開，李樂急忙上前：“師父，等等！”
    天帝轉身看著李樂：“小樂，你還有何事？”
    “師父，我覺得對方未必會遵守諾言放過湯穀，你這一去白白落入虎口，不如大家博一把，死也要死個痛快淋漓。”
    李樂根本不相信天樞的保證。
    天帝和薑開山對視一眼，歎了口氣說：“小樂，硬拚的話，我們毫無勝算。不過，我也不相信她們會說話算話。我跟她們離開是暫時的緩兵之計，你們回去後，趕緊和師叔安排族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此地。”
    “師父。。。”
    李樂還要再開口相勸，被天帝揮手止住。
    “小樂，以後你要多聽師叔和師娘的話，湯穀的未來寄托在你的身上。不要令我失望，另外，記住我剛才的囑托！”
    也不等李樂再說話，天帝翻身上馬。
    往前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什麽，天帝跑回來鄭重的對李樂說：“小樂，沒有達到第六重境界之前，不要來找我，切記！切記！”
    在薑媚的哭泣中，在眾人不舍的眼神中，天帝終於還是狠下心來，頭也不回地往對麵的陣中奔去。
    隨著天帝走入陣中，兩路大軍也隨之而去，沒多久就走得幹幹淨淨。
    從目前看起來，對方還算遵守承諾，
    看著對方的人走遠，薑開山吩咐著眾人：“我們也回去吧，負責警戒的兄弟們，繼續保持警惕，另外，派出暗哨跟蹤一下對方的行程，隨時向我匯報。”
    李樂和離刀上前扶著薑媚上馬，一行人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天帝離去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往村子裏馳去。
    正如天帝所言，官府的承諾並不可信，要回去盡快組織大家撤離。
    穿過桑林，湯穀的人都集中在湖泊邊的廣場上。
    看到眾人回來，大家紛紛上前詢問情況。
    薑開山看到上前的族人，趕緊大聲地說：“大家不要慌亂，聽從安排。這次官府派出了大軍進犯湯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我們盡快收拾一下，暫時外出躲避一時，等局勢平穩下來，我們再回來。”
    湯穀日常的管理是二十戶為一組，六十戶為一隊，總共有十六隊三千多人。
    此等規模，說是一個小城鎮也不為過。
    薑開山把各隊的隊長召集過來，開始安排工作：“不瞞各位說，這次情況不太好。大家也都知道，朝廷早就對我們湯穀虎視眈眈，以前是天雲師兄在外牽製著，她們不敢直接下手。這次好不容易抓住師兄回穀的機會，派出一萬大軍前來，敵勢甚猛，不可力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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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位年歲較大的隊長歎口氣說：“這種情況，我們湯穀曆代以來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大家也不用過分擔心，暫避一下，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就是。”
    薑開山點點頭：“您說的是，咱們回去趕緊安排鄉親們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後在此集合，今晚我們連夜出發。”
    其中一位隊長舉手問道：“開山哥，這次咱們一起走，還是分頭走，都去哪裏躲避？”
    薑開山搖搖頭：“一起走目標太大，也不安全。咱們一半人從桑林正麵出發，另外一半人走後穀秘道。秘道那邊我已經派人去探路了，希望不要有官兵。”
    沉吟了一下，薑開山提高了聲音，以便讓大家都能聽到：“至於目的地嗎，一共有三個，隊長們心裏都有數的。這些地方平時都有人打理，大家不用擔心。”
    其實，薑開山還是有點擔心的。
    那天晚上和天帝的一席談話，得知族人中可能出了內奸，那樣的話，秘道也就未必保險了。
    這也是天帝迫不得已隨官兵而去的重要原因，他是希望能以自己為人質，給族人們爭取點時間，可以盡快離開。
    時間很緊急，湯穀的族人們在各隊、各組的傳達下，開始收拾東西。
    人一多未免就有點亂，加上大家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這種事情，收拾起來就有點費勁。
    平時辛辛苦苦攢下的家當，哪件看起來都是有用的，有誇張的甚至弄出幾大車來，就像是搬家一樣。
    隊長、組長們看到這種情況，自然又是一番勸說，來回折騰之下，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消耗了過去。
    薑開山等人有點焦急地等在廣場上，快一個時辰了，現在過來集合的人還不到三分之一。
    按照這個進度，今晚上未必能走得了。
    就在此時，桑林方向再次傳來報警的響箭。
    警報還未落下，一騎快馬從桑林中飛奔而出。
    來人跑到薑開山麵前翻身落馬，喘著粗氣稟告：“開山哥，敵人去而複返。這次是另外一路人馬，從旗幟看應該是監察司的突擊營，大約也有一萬人馬。”
    “知道了，你先歇息一下。”
    薑開山表情凝重地看著後穀方向，前麵那條路走不通了，希望後麵這條秘道沒出問題。
    怕什麽來什麽，就在薑開山擔憂的注視下，三騎人馬如飛般從後穀方向而來。
    正是派出去探路的三位兄弟。
    “開山哥，後穀秘道發現敵蹤，人數至少三千，離此已不足一裏地。”
    薑開山心一沉，最壞的情況終於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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