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吃過早飯，各人按計行事。
    李樂和離刀算是最悠閑的，架著大白小白，騎著在馬市買的兩匹駿馬，不緊不慢地往城外郊地走去。
    西域之地也盛產獵鷹，一路上有不少提著籠子出去打獵、訓鷹的，兩人這打扮倒也合適。
    在大家的精心伺候下，大白小白已經長得頗為健壯，顧盼之間隱約有王者氣勢。
    雖然女王星的人類社會是以女性為主，在禽類的世界，還是雄性更為強壯有力。平時訓練時的各種反應和能力，大白就高出小白一籌，日常的相處中，小白也明顯是以大白為尊。
    這讓李樂、離刀很是羨慕。
    要說還是得感謝桑雅，送給李樂的書冊中，很貼心地把白首鷹的馴養方法仔仔細細地抄錄了下來。
    這些天來，李樂和離刀依法而行，訓練進展頗為順利，大白小白與兩人也是感情日深。
    竹劍倒是也想插一手，無奈兩頭鷹確實對他不太感冒，這家夥隻好咒天怨地的主動認栽，放棄了與大白小白發展感情的妄想。
    出城往東幾裏地，就是一片極大的空曠之地。大白小白在城中窩了幾天，早就有點不耐煩了，一出城就振翅高飛，在兩人頭頂晃晃悠悠地盤旋。
    訓鷹是順帶的，主要還是要探路，兩人有意識地沿著城外兩側的山腳溜達，想碰碰運氣，試試能否找到通往外麵的秘道。
    事實證明，運氣一般是很難碰到的。
    剛開始時，李樂和離刀還是信心滿滿，看到就小路就往上走，碰到貌似當地山民的人時，還過去搭訕下問問路。
    小路很多，剛開始兩人逢路必進，往前走下去之後，發現要不就是斷頭路，要不就是陡峭無比，偶爾隻看到有猿猴在上麵縱躍，離刀和李樂自認沒這本事能翻過去。
    更離譜的是，在某條還算清幽的小路上，竟然還撞到一對幽會野合之人。大冷天的，這一對狗男女也不怕凍，點著一堆篝火正在做那不可描述之事，讓兩位清純少年大開眼界之餘，直呼倒黴。
    一上午過來，兩人精疲力盡毫無收獲。
    好在兩隻白首鷹比較爭氣，抽空抓了幾隻兔子，兩人兩鷹大飽了一下口福，稍微安慰了一下受傷的小心靈。
    吃過烤兔肉後，兩人學乖了，直接去找當地的年長山民，拿出城裏購買的瓜子幹果，拐彎抹角地打聽出城小路。
    不幸的是，邊塞山民們平時都受過官府的反複教育，警惕性頗高，不但沒有打聽到絲毫消息，還差點被當成探子給抓起來。
    灰頭土臉地打道回城，路過一處裝修清雅的茶館，李樂二人下馬來叫了一壺香茶、幾樣小點，就著茶館裏說書藝人的故事，有滋有味的喝了起來。
    這一天確實被折騰得夠嗆，也該放鬆放鬆了。
    說書人講的是一個很俗套的英雄美男故事。
    某位女子從小家境貧寒，練就了一身功夫卻去給財主家當了長工，結果被財主家的公子看中，雙方私定終身並和女子生下女兒。
    財主發現真相後，把女子全家趕了出去。
    為出人頭地，女子報名從了軍，公子則含辛茹苦在家帶著兒子，靠磨豆腐為生。
    女子在軍隊中混成了將軍，榮歸故裏，舉家團圓。
    財主老爸在羞愧之下也回心轉意，接納一家人重新回來。
    結局自然是皆大歡喜。
    這種閉著眼睛都能猜到結局的故事，偏偏茶館裏的大部分人，包括離刀在內，都聽得如醉如癡。
    李樂暗地裏很不屑地罵了句土包子。
    就這破故事，在前世要是拿來營業，不被雞蛋給砸成灌餅，都得感謝老祖宗保佑了。
    看來這個世界上的文化活動還是太單調了啊，李樂一邊腹誹著，一邊用胳膊捅了捅離刀抱怨道：“師兄，這玩意有啥好聽的？改天我給你編十個八個，保證比這個精彩百倍。”
    離刀對李樂的胡說八道早就免疫，冷笑一聲道：“你還年輕，聽不懂大人的故事很正常。唉，愛情果然是人間最為動人的情感。你吃瓜子喝茶，少打擾我！”
    看著離刀一臉投入的樣子，李樂暗自嘀咕了一句，活該寒梅姐不搭理你。
    不過，這句話可沒敢說出口。
    忍了一會之後，李樂有點幽怨地繼續打擾離刀：“師兄，你說這些山民是怎麽想的，白白的送錢給他們都不要。不就是指點條路嘛，一個個搞得好像挖了他們祖墳一樣。”
    離刀還是考慮得周全一些，搖搖頭說：“這點錢雖然看起來還不少，但是你想想，萬一要是被官府發現了，那可是要坐牢的。都是有家有口的，也難怪不會冒這個險。”
    李樂不屑的說：“說到底，還是膽子小嘛。。。”
    這話說出一半時，李樂突然住了口。
    倒不是他良心發現，不好意思再打擾離刀聽書，而是看到一位意料外的熟人，正從後堂走了出來。
    此人徑直走到他們的桌子旁坐了下來，正是秦府長老秦伊人。
    突然看到敵人出現，離刀下意識地就要拔刀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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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李樂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按住了他。
    秦長老是第五重第四階的高手，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對手，有啥好打的。
    最關鍵的是，在李樂日益靈敏的感覺中，秦長老此來並無惡意。
    李樂招呼小二加了一副茶具，趕緊給秦長老倒上一杯，殷勤地遞了過去：“秦姨，您喝茶。”
    秦長老毫不客氣地掃了一眼離刀，命令道：“小子，你先出去，我跟小樂有話說。”
    離刀哪肯讓李樂獨自麵對強敵，當下又要拔刀起立，李樂趕緊又是一把攔下，小聲勸說道：“師兄，你先出去一下吧。沒事的，秦姨對我挺好的，並無惡意。”
    離刀不放心地看了李樂一眼，李樂衝他肯定地點點頭。
    “有事就叫一聲，我就在門外，一盞茶時間，如果你不出來，我就衝進來。”
    離刀選擇相信李樂的判斷，留下一句話走了出去。
    秦長老的第一句話就讓李樂手一抖差點打翻茶杯：“你們一共十一個人要出關？”
    李樂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秦姨，您是代表官府來抓我們的嗎？”
    看著李樂擔驚受怕的樣子，秦長老有點心疼，也不再遮掩，直接告訴他：“小樂，你不要擔心，我並不是從官府知道的。你忘了我是哪裏的人，在秦府是幹什麽的了？西州這邊的事，我想知道的話，比官府多的是辦法。”
    李樂這才想起來，秦長老是秦家遠親，自幼在西州長大，在這地盤有著盤根錯節的深厚關係。
    秦家除了在朝為官，家族在禹州有大片的茶園，是新月帝國首屈一指的茶商。
    茶葉在西域是生活必需之物，利潤巨大，秦家與西域的茶葉生意，一向都是交給秦長老打理的。
    看著李樂一臉迷茫的樣子，秦長老撲哧一笑：“別看了，這茶館就是我家的產業。本來嘛，想過兩天去找你的，既然送上門來，也就省得我跑一趟了。”
    事已至此，李樂也不隱瞞了，況且從潛意識裏，李樂對秦長老也有一種信任感。
    放開思想包袱後，李樂說話就幹脆了很多：“秦姨，不瞞您說，我們現在到處是敵人，都快走投無路了。本來想去西域，沒有通關文件過不了陽關，一直在這裏耽擱著呢。”
    看著以前細皮嫩肉的李樂變成現在的健壯少年，秦長老也是感概萬千：“唉，這一年也是苦了你了，在外麵奔波這麽久，很辛苦吧？”
    李樂勉強笑了笑：“其實也挺好的，能活著比什麽都強。”
    秦長老沒有子女，自小就把李樂當自己子侄看待的。
    聽到李樂這番故意賣慘的話，加上他那副欲語還休的表情，秦長老頓時感覺一陣心疼。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說心理戰，秦長老根本不是李樂的對手。
    長歎了一口氣，秦長老鬱悶的說：“小姐也一直惦記著你，本來還想讓你能重新回去的，不過，現在這事情鬧大了，此事暫時不可能了。出去也好，等風平浪靜了，再看看是否還有機會吧。”
    秦長老念念不忘的還是想把李樂重新接回去。
    李樂的腦海裏浮現出那位豐滿美麗的女子形象，不由自主的也有點傷感，輕聲問道：“小姐還好嗎？”
    秦長老點點頭：“這次能抓回天帝，秦家出了大力。在英王的斡旋下，聖上親自出麵，總算是把越王之事解決了。這個結局，還算圓滿吧。”
    李樂哦了一聲，一臉惆悵的問：“小姐一直在京陵城，沒有。。。沒有來陽關城？”
    秦長老沒有回答，一臉溫和的看著李樂那熟悉又有點陌生的麵容，稍微有點失神。
    過了一會，似乎下定了決心，秦長老收回盯在李樂臉上的眼神，伸手掏出一個布袋扔在桌子上。
    “這是給你的，以後的路就得靠自己了。好好活著，別死在我前麵，我還等著你給我養老送終。”
    扔下這句話，秦長老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到一盞茶時間，離刀急匆匆地從外麵趕了進來。
    秦長老早已消失不見，隻看到李樂手裏拿著一塊白色的玉牌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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