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看著天上盤旋的大白小白，解讀著傳遞的信息：“前麵二十裏處，有一家客棧。”
    出了陽關城後，最開心的就是這兩隻白首鷹。
    這倆家夥好像終於找到自己的領地一樣，一整天都在耀武揚威地到處亂竄，嚇得四周的各種禽類獸類如逢大劫，鑽洞的鑽洞，回巢的回巢。
    這架勢，簡直就像是鬼子進村。
    沈傲臣有點眼熱地看著這兩隻鷹：“老夫活這麽大把年紀，還頭一回看到傳說中的白首鷹，果然名不虛傳啊。”
    薑媚擔心這敗家子一高興就把大白小白送出去，趕緊開口接道：“是啊是啊，這可是我們一朋友送的，很珍貴的禮物，我們大家都當寶貝捧著呢。”
    其實她是誤解李樂了，這種吃虧不占便宜的事，他怎麽可能幹得出來。
    沈傲臣自然知道薑媚的意思，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接著剛才李樂的話說：“前方的客棧就是望京客棧了，離陽關城五十餘裏，是西出之人落腳休息的第一站，名聲可是不小啊。老板娘與我甚是熟稔，她家的烤羊肉可是一絕。可惜新月帝國的風俗不喜食肉，否則今晚定要做東，請諸位好好品嚐品嚐。”
    李樂等人出發前做過攻略，對望京客棧自然也是了解過的。
    說到吃肉的事，李樂馬上表示了反對：“沈兄此言差矣，入鄉就得隨俗，既然是拿手好菜，那得試試才行，讓沈兄破費了啊。”
    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位便宜兄長的邀請，蹭吃蹭喝的手法十分熟練，讓薑媚等人都感覺很沒麵子。
    沈傲臣很大方地滿口答應下來：“哈哈，小哥真是痛快人，就這麽說定了，今晚咱們不醉無歸。”
    馬上行來不覺慢，二十裏路沒啥感覺就過去了一半，此時天空傳來大白的幾聲鳴叫。
    李樂抬頭看了一會，臉色一變：“前麵客棧有問題，大家做好應急準備。”
    其實也不用他提醒，西域本來就是少山多平地，雖然暮色將近，大家也都能看到前麵客棧在晚風中隱約冒著黑煙。
    看這煙的濃度，如果說是烤羊肉的炊煙，大概百十來頭羊全部著火燒起來了，才有這等壯觀的效果。
    離刀和衛寒梅當仁不讓地衝到最前麵，其餘人等也都很默契地站位列陣，把薑媚圍在中間。
    沈傲臣這邊的人也都拔出了兵刃，把他圍在了裏麵。
    這些人使用的是一種彎曲弧度很大的長刀，中原之地使用者很少。
    行走的速度慢了下來，兩撥人馬也有意無意地互相隔開了數米之遙，氣氛頓時有點緊張。
    十數裏的距離很快就過去，眾人終於來到這座在遊人、客商中名氣頗大的客棧麵前。
    看得出來這是一座兩層的土木結構的樓房，在西北這種苦寒之地也算是相當不錯的建築了。
    不過，現在隻能看到土牆還立在那裏，寫著望京客棧四個大字的牌匾靠著牆根，歪倒在地上，倒是避免了被火燒沒，其他的木頭部分都已經著火。
    從火勢來看，已經燒了有段時間，快進入尾聲了。
    客棧外麵，另外還有一撥人，應該也是過路的行腳客商，打算來此住宿的。
    看到李樂等人過來，這撥人都很緊張地拔刀相向，一臉戒備的樣子。
    沈傲臣排眾而出，打量了對方的人馬一眼，拱手問道：“對麵的朋友，借問一句，是否也是今天從陽關出城的鄉友？”
    出了陽關之後，關內人士一般都以鄉友互稱，既顯得親熱，又能和西域本地土著劃出一條界線。
    畢竟和那些野蠻人相比，大家還是有點心理上的優越感的。
    對麵的隊伍中，一中年女子越眾而出，衝這邊抱拳回禮：“我等正是今天出關，敢問鄉友來自何處？”
    還沒等沈傲臣回答，衛寒梅眼尖，率先認出了對方：“虞班主，你們也是今天出發？太巧了，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
    李樂等人驚訝地看著衛寒梅，沒想到她還有這等關係，在這異國他鄉荒郊野外還能碰到朋友。
    薑香蘭也認出了對方，低聲跟大家解釋，這些人就是當日答應帶大家混過陽關的戲班。
    既然雙方都是熟人，氣氛也就緩和下來，沈傲臣緊接著提出建議：“媚姐、虞班主，咱們是否先把這火給撲滅，把客棧收拾一下。關外之地晚上寒冷，有堵土牆遮下風，也好過在這野地裏露宿。”
    這話說得非常在理，哪怕是夏天最熱之時，關外之地的晝夜溫差也相當大，何況現在還是春寒未盡的季節。
    當下達成一致，在沈傲臣的指揮下，撲火的撲火，打掃的打掃。
    本來火勢也燒得差不多了，沒費多長時間，眾人就在餘燼中收拾出一塊空地來，把剩下的木頭重新放在中間又燒起一堆火，各自拿出飲水幹糧就地休息。
    至於承諾的烤羊肉，自然就成了泡影。
    “剛才收拾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傷員和屍體，即使是食物，也都是一點都沒留下，看來不象是流賊打劫，倒象是搬家。”咬著梆硬的麵餅，李樂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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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傲臣有保留的表示了讚同，並且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大約一月以前，我還來過此地，當時與老板娘交談時，沒有發現她有放棄此地的打算。而且，她們經營此客棧，也有兩代數十年了，生意和口碑一直不錯，早已在此地落地生根，沒道理這麽突然就搬走的。”
    李樂撓了撓頭，暗罵一聲賊老天，最近怎麽就這麽倒黴，到哪裏不是碰到殺人，就是碰到放火，至於碰到的那兩把火是誰點起來的，自動被他忽略了。
    想了想，李樂又不太放心地問了一句：“這邊是否經常有馬賊流寇？”
    戲班老板的名字叫虞漢卿，為人熱情仗義，在這短短時間已經和大家打成一片，特別竹劍這個自稱藝術愛好者，更是與她相見很晚，那股主動熱乎勁，已經讓薑霜竹暗地裏掐了他好幾把。
    聽到李樂的問話，虞班主答道：“西域之地，曆來沒有穩定的官府，一直都是動蕩不堪、馬賊遍地，要不是沒有辦法，有誰會願意跑到這裏來討生活啊。”
    李樂等人沉默了下來。
    這話說的有點打臉，但確實是事實。
    就算是虞老板，也是在某地演戲時，被當地的豪強看中了主角虞欣兒，想要霸占為已有。虞老板也是性烈之人，帶領眾人奮起反抗，一時失手殺了對方，從此被官府追拿，幾經周折才來到關外。
    李樂還是有點不理解：“如果是這樣的話，客棧的人倒是有可能被挾持而走了。不過，馬賊一般都是搶錢搶物吧，搶個客棧老板娘過去幹嘛，給她們烤羊肉？”
    沈傲臣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話想說，最後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其實也不用開口了，遠處已經隱隱傳來奔馬之聲，從地麵的震動和聲音判斷，來人至少在百騎以上。
    在這麽一個地方，而且是現在這個時間，上百人騎馬急奔而來，如果說是好事，今年剛剛年滿十四歲的薑逍遙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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