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顯然心情不太好，看著李樂這副鳥樣頓時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輕聲怒喝道“怎麽？皮子有點緊想讓姐姐給你鬆一鬆？陰陽怪氣的幹啥，有屁快放。”
    李樂趕緊服軟，好聲好氣的低聲陪笑“姐，姐，放手，你的手重，這樣真的娶不到男人的。”
    李冰有點好笑的鬆開手，不甘心的又給了她一腳，低聲斥道“不該說的別說，不該聽的別聽，別在姐姐麵前瞎晃悠，看著心煩。”
    李樂神色一正“冰姐，恕我直言，今天你們給卓君看的有點過分了啊。”
    李冰瞪著他“你說說怎麽過分。”
    李樂看了下周圍沒其他人，低聲說道“回雁灘在整個治水工程裏雖然也是個重點難點，但是從規模和難度上來看，都排不上號吧？姐，你們今天給卓君看的都這麽好，萬一洪水超過預期，發生大的災難，到時你們怎麽交代。”
    看著李冰沉默不語，李樂緊接著來了一句“這樣也對不起朝廷花的銀子和那些受災的災民百姓吧。”
    李冰冷笑一聲說道“有些東西讓你們看了，你們就能解決嗎？以前不都是一個樣，上麵來個人轉一圈，嘴上說得比誰都好聽，回去以後屁都沒有一個，最後還不是我們這些下麵的人累死累活。”
    李樂歎了口氣，師姐說的也沒錯，曆來做事大都是這麽個情況，累的累死，閑的閑死，結果累死的還不討好。
    “姐，話雖這麽說，但是這次卓君確實是想真心幹點事的，魯侯老師也很支持她，咱們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把想做的事情做了，以後恐怕要改變現狀就更難啊。”
    李冰低頭想了想，鄭重的問李樂“你能保證卓君師妹真的想做點事？不是下來隨便撈點資本的？”
    對這位名義上的師妹、實際上的公主，李冰沒有太大的信心。
    李樂點點頭，同樣鄭重的回答“我以魯侯老師的名義保證。”
    魯侯這老家夥看起來不靠譜，其實在天機穀所有人的心中，無疑是父親般的存在，對於同是出身天機穀的李冰來說，這句保證已經是最真誠的承諾了。
    李冰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們等下想辦法留下來，我帶你去看其他的地方。”
    李樂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與李冰緊緊握了一下，信誓旦旦的說道“沒問題，咱天機穀的人這次就大幹他娘的一場。”
    本來下午要回去審計今年河工的賬目的，臨出發前文卓君突然說這裏的風景實在太美了，老百姓又都很淳樸，自己感覺詩意大發，想帶著幾位師姐、師弟在周圍隨便轉轉，大家都寫幾首詩給蜀江文學增添些光彩。
    文卓君已經是文壇領袖，她這麽一說，韓烈等人自然不會覺得有異。不過，文卓君又提出人不要太多，否則影響自己發揮，讓韓主管帶著其他人回去，自己帶著護衛和天機穀眾人就行。
    雖然覺得有點心裏發虛，韓烈畢竟還是不敢打擾文大公主的雅興，何況昨天也看到天機穀這些瘋子在一起打鬧的和諧場麵，自己跟著過去確實十分尷尬。無奈之下，反複叮囑公主注意安全、早點回城之後，帶著工部和天門城的官員先行打道回府了。
    看著這幫礙眼的人走遠了，文卓君興奮的拉著李冰問“冰姐，剛才若蘭說你要帶我們去一個好地方，比這裏還好看，是哪裏啊？快去，快去。”
    李冰惱怒的看了李樂一眼，李樂趕緊上前解釋“卓君，等下去的地方可能會嚇到你哦。”
    文卓君疑惑的看著他“什麽地方這麽嚇人？不會不會是有鬼吧，我怕鬼的。”
    李樂又忍不住想打她屁股，無奈在場的人太多，隻好忍住了手，沒好氣的說“你不想看治水工程的真相嗎？”
    文卓君瞪著迷惑的大眼“我們上午看的不是真的？”
    李冰有點無語，李樂怕她反悔，趕緊說“這是別人想讓你看的，你想看到更多的東西，就得自己私下去找了。對了，你不是微服私訪過嗎，應該有經驗啊。”
    文卓君恍然大悟，臉色逐漸嚴肅起來，很認真的對李冰點點頭“冰姐，你可不許騙我，有什麽該看不該看的，都帶我們去看吧。我倒要看看，朝廷每年那麽多銀子，都花得值不值當。”
    一行人騎著馬，沿著蜀江逆流而上，往前又走了大約二十來裏，來到一塊巨大的河灘邊。
    這是一塊規模大過回雁灘十倍的河灘，還未漲水的蜀江在河灘右側緩緩流過，左側靠近蜀江邊是一大片坑坑窪窪的沼澤地，稀稀拉拉的有幾十位半大孩子在裏麵翻翻找找，李樂沒看錯的話，這些人應該正在抓魚摸河蚌。
    再往左，是一片看不到邊的窩棚，這些窩棚讓李樂第一時間想起當初在遼州錦北城思過區看到的情景，甚至比起當初湯穀族人居住的地方來，這些窩棚顯得更加破舊不堪。
    文卓君受到的衝擊更大，看到這些由破布、紙片搭起來的窩棚，完全起不到擋風遮雨的作用，她很難想象這裏也能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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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不但住人，而且還住了不少人。
    李冰臉色有點難看，指著麵前的這一片土地和住在裏麵的人，緩緩的說道“在天門城百姓的口裏，這裏叫流民村，居住著大約五萬餘人。”
    “五萬！”文卓君驚訝的喊了出來，她很清楚的記得，昨天陳天一匯報時，說了天門城城裏的總人口大約五十萬，就這一片方圓十幾裏的破爛灘塗上，竟然聚集了這麽多人。
    李冰點點頭“是的，五萬人，隻多不少。半個月後的洪水一過，還能剩下多少就很難說了。不過，這一批人消失了，還會有其他地方的難民過來的，這幾年一直保持著五萬左右的數目，沒有多大變化。”
    文卓君大怒，指著李冰的鼻子罵道“你們還是人嗎？這麽多老百姓，她們的性命就不是命？這麽多人的性命在你們眼裏就是個數字？”
    李樂頭一回看到文卓君發怒，平時傻乎乎的姑娘一怒之下頓時顯露出皇家繼承人的風采，在她的強大威壓之下，李冰、祖衡包括大大咧咧的牛思文在內，大家噤若寒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幸好還有李樂，雖然還被她暴怒的樣子嚇了一跳，很快就恢複過來，上前輕輕拉著她的手說道“卓君，先不要生氣，冰姐既然帶我們過來，肯定就是有困難，想讓我們幫忙解決這個問題，大家還是先弄清楚情況吧。”
    文卓君氣得渾身有點發抖，反手緊緊抓住李樂溫暖的大手，輕輕靠在他身邊，感覺情緒頓時平複了很多。
    整理了一下思緒，文卓君有點不好意思的對李冰說“冰姐，剛才有點激動了，不要見怪啊，就按若蘭剛才說的那樣，咱們先進去看看吧。”
    李冰連忙回答道“卓君，您剛才罵得對，調到工部這麽些年，見的事情多了，就忘了自己的初心，您這一罵，讓我如夢初醒。實在慚愧啊。”
    文卓君看著前麵那片窩棚，臉色沉重的說“是啊，我們吃的用的，都是老百姓辛苦勞作得來的，都不容易啊，我們要對得起她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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