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倫和艾娜終於穿好了衣服。
    並不是因為不想繼續了，而是有客人來了。
    “塞瑞，去開門。”
    “是，艾娜主人。”
    塞瑞飄到門前，伸出纖細的機械手臂，打開了房門。
    開門後才發現，此時門外竟擠滿了人，清一色穿著代表學識與力量的法師袍，頭戴製式法師帽。
    外貌從須發皆白的長者，到充滿求知欲的青年；從沉穩內斂的人族，到氣質優雅的精靈，各個種族、年齡段的學者和法師們屏息凝神地等候著。
    如果有魔法界的高層在這裏，怕是會愕然地發現，這些無一不是在魔法界赫赫有名的大法師，此時居然都擠在這個不算寬敞的公寓過道裏等候。
    甚至沒有人敢主動敲門。
    夏倫注意到，他們胸前，都別著一枚熠熠生輝的徽記——由兩把法杖交錯而成，後方是燃燒的火焰紋路。
    艾娜之前也拿出過這樣的一枚紋章，這顯然就是真理魔導院的標誌。
    “啊，是塞瑞……艾娜大人回來了嗎？”
    “是的，艾娜主人此時正在屋內，曼裏德教授。”塞瑞的電子合成音平穩地回應，它顯然和站在門口最前麵的這位曼裏德教授認識。
    曼裏德教授是個發須花白，拄著拐杖，戴著眼鏡，微微佝僂脊背的精靈老者……很顯然，哪怕作為精靈，他的壽命也已經無多了。
    他的年紀，怕是比夏倫和艾娜加起來都要大。
    “你是……”
    看到夏倫之後，曼裏德教授扶了扶鏡框，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和探究，顯然看到艾娜的公寓內居然有別人，還是一名男子，感到相當意外。
    夏倫隻是微微一笑，隨即自然地退後半步，退至艾娜身後。
    “有什麽事情嗎？曼裏德教授。”艾娜也並沒有主動介紹夏倫的身份，而是直接切入正題。
    “啊，是的，艾娜大人，您難得回來一趟，我們有很多學術方麵的困惑，都需要您解答一下。”曼裏德居然也並沒有繼續在意夏倫，而是自顧自地就和艾娜聊了起來。他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掏出一疊厚厚的牛皮紙，上麵密布著令人眼花繚亂的魔力軌跡圖，“您看，先是新型空間係魔法陣的改良和研發……”
    “還有，還有，我的這個複合型內嵌魔法陣的框架，希望您能過目一下……”後麵一位中年法師緊接著舉起手中的水晶板。
    “我也是！這個精神係魔法的學術構想，想請您看看有什麽毛病。”另一位女性精靈學者也急切地開口。
    ……
    一時間，這些足以在魔法界掀起風暴的頂尖學者們，名字撰寫在各種魔法教材和魔導書上的教授，竟如同圍在導師身邊，爭先恐後提問的學徒，讓場麵顯得有些混亂。
    艾娜緩緩舉手，空氣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相當識趣地閉嘴了。
    “這裏不是說事情的地方，別在這裏圍著，我明天會來魔導院的。”艾娜冷冷開口道。
    “是……好的，艾娜大人。”
    眾人又相視一眼，如同退潮般，悄無聲息卻又迅速地沿著過道離去。
    在座很快就隻剩下夏倫和艾娜……還有在門口禮貌揮手和一眾法師告別的塞瑞。
    那些法師之中，有不少人也參與塞瑞體內的魔法回路的編寫和改造，其中就包括那位曼裏德精靈老教授。
    “他們似乎對我沒什麽興趣。”夏倫摸了摸自己鼻子。
    “當然，他們都是醉心於魔法奧秘的求索者，隻對魔法和研究有興趣，也都算是我的半個優秀學生……他們對魔法的熱愛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比的。”艾娜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隱隱還有些自豪，“不管我私底下過著什麽樣的生活，我猜他們應該都不會有半點在意的……”
    ……
    真理魔導院。
    圓桌大廳。
    先前來拜訪艾娜的法師們，圍繞在圓桌旁。
    然而，與艾娜所想的並不一樣，空氣中彌漫的並非純粹的學術熱忱，而是壓抑不住的低語和好奇。
    厚重的魔法典籍和一摞摞研究資料被暫時擱置在桌邊，成了這場非正式研討會的背景板。
    “那個男人是誰啊？居然住在艾娜大人的屋子裏？”
    “嘶——可能是艾娜大人的仆人之類的？”
    “可我聽說艾娜大人一直深愛著她死去的丈夫，不可能與其他男人有什麽關係吧……”
    “畢竟艾娜大人也是人，她丈夫已經死去近千年了，她一個人肯定很不好過，也能夠理解。”
    “但那個小白臉也不知道避嫌嗎？居然光明正大地在我們麵前露麵，實在是太沒分寸了。”
    “好了，別瞎猜了，說不定隻是艾娜大人的魔法實驗對象呢。”
    “咳咳！”
    隨著曼裏德的一聲咳嗽，周圍的議論紛紛終於安靜了下來。
    “既然艾娜大人沒主動說明這件事，就不要多說……與其在背後嚼口舌，不如當麵去問艾娜大人，任何的學術猜想沒有實踐的支撐都隻是空想罷了……大家應該最清楚這點。”曼裏德開口道。
    “那誰敢去問艾娜大人這個問題？”不知道是誰忽然說了一句。
    眾人頓時又沉默了。
    艾娜大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完全與老師無異，又有誰敢真的主動去提問人家的私事？
    要是惹得艾娜大人不開心，那肯定會降低自己在艾娜大人心中的好感，說不定以後問問題的時候，都插不上隊伍了……
    “你去問吧。”
    “憑什麽？明明你比我更好奇這件事情，你自己去問。”
    “因為你那點研究根本不值得讓艾娜大人過目啊。”
    “你說什麽？搞得你架設的那個漏洞百出的魔力框架值得讓艾娜大人修正一樣！”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這群法師學者之間的關係還是挺友好的，並沒有真的說出火氣，隻是彼此之間的調侃打鬧。
    “艾娜大人來了。”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周圍立馬安靜了下來。
    法師們立刻挺直腰板，目不斜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袖和帽子，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