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少爺，您回來了。”
    艾瑟回到自己房間前，發現伊妮居然還在等候著。她駐足在門前，微微垂首，裙擺在她纖細的腳踝邊輕蕩。
    “已經很晚了，你怎麽還不睡？”艾瑟皺起了眉頭。
    “因為我是艾瑟少爺的侍女。”伊妮相當認真地說道，“而且，您怎麽又大晚上跑出去了？要是夏倫老爺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他不知道。”艾瑟若無其事地說道，側身繞過她，伸手去推房門，對於伊妮的話絲毫不在意，“隻要你不和父親說。”
    “我……我會告訴夏倫老爺的！”伊妮有些氣呼呼地瞪著艾瑟。
    十年過去，當初那個和自己一起玩螞蟻的小丫頭也已經長開了，變得亭亭玉立。
    “那我以後就不讓你跟著了。”艾瑟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絲煩躁。
    “那可不行！……呀，艾瑟少爺，你受傷了！”伊妮忽然驚呼了一聲，不由分說便拉住他的手腕，徑直將他帶進了房間，“我幫你處理一下。”
    “不用你，我自己能解決。”
    雖然這麽說，不知道為什麽，艾瑟沒能甩開這家夥的手。
    “好多傷……艾瑟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剛才在門口沒看清，現在伊妮才注意到艾瑟臉上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細小劃痕，有些還滲著細微的血珠。
    這些都是在戰鬥中，被飛濺的碎石刮出來的，那家夥的力氣確實大得嚇人。
    用劍擋了那家夥一槍，艾瑟就被震得虎口崩裂，小臂至今仍隱隱作痛，骨骼深處都嗡鳴著酸麻。
    “隻要塗一下母親為我準備的藥劑就可以，明天早上就好了，不會留疤的。”艾瑟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幫你塗吧，艾瑟少爺，你一個人肯定不方便的。”伊妮對著艾瑟伸出手，“把藥給我。”
    “我自己來就好了。”
    “把藥給我。”伊妮相當固執地對艾瑟說道，“不然我不會走的。”
    這家夥……
    艾瑟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一支水晶瓶。
    平時父親教授自己劍術，難免會受傷，所以母親為他準備了不少的藥劑。
    藥劑呈血紅色，凝膠狀，也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塗在臉上冰冰涼涼，疼痛也很快就緩解了。
    伊妮的動作很輕，很仔細，指尖偶爾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的皮膚，帶著少女特有的柔軟溫度。
    “這下你總該滿意了？”艾瑟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伊妮看著艾瑟的臉上被自己塗得紅撲撲的，忍不住噗嗤一笑。
    “塗完了就快點走吧。”艾瑟揮揮手，試圖驅散空氣中那點莫名的滯澀感。
    “你就這麽嫌棄我嗎？艾瑟少爺。”伊妮鼓了鼓腮幫子。
    艾瑟懶得廢話，直接提著伊妮的後領，像是拎小貓一樣將她拎出了門外，隨後“砰——”一下把門給關上了，隔絕了視線。
    “艾瑟少爺！”伊妮氣呼呼地輕輕踢了幾下牆根，隨後憤憤地離開了。
    麻煩的家夥……艾瑟心裏嘀咕了一句。
    他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了。
    雖然伊妮以侍女的身份自居，但艾瑟看得出來，夏倫也沒有將她當成是外人，對她相當照顧。
    艾娜對她的態度倒是不冷不熱……這很正常，畢竟艾娜對自己這個親生兒子也是這樣的態度。
    其實艾瑟一直都在刻意疏遠伊妮，但她總有不依不饒、固執地闖入他的世界的辦法。
    艾瑟也說不太清自己對她是什麽態度。
    不可否認的是，當年那個小丫頭，如今確實出落得愈發美麗動人……
    艾瑟搖了搖頭，隨後他推開了房間內的衣櫃，打開了衣櫃下的暗格。
    一個大箱子被艾瑟從裏麵搬了出來。
    箱蓋開啟，霎時間，滿室輝光流轉。裏麵滿滿當當的都是金幣，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一筆財富。
    這些都是他清剿完那些劫匪所帶回來的……當然，這些隻是附帶的，他的真正目的僅僅是為了殺戮，來緩解自己的病症。
    很有效，現在基本已經能控製得很好了，很久沒發病過了，父親也很高興。
    就是周圍的劫匪越來越少了……今天趕了幾十裏的路，才逮著一夥，才總算得以宣泄那蠢蠢欲動的殺意。
    艾瑟麵無表情地將今天的收獲也倒入其中。
    一個被布包裹的長條從空間戒指裏掉了出來，“咚”一聲悶響砸在地毯上。
    差點忘了，還有這東西。
    艾瑟皺了下眉。
    一把劍……對於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麽用，處理起來還麻煩。他當時是怎麽想的？怎麽鬼使神差地就帶回來了？
    艾瑟緩緩揭開緊緊纏繞的布料。
    劍鞘逐漸顯露真容。它古樸得近乎粗糙，像是一段被歲月風幹壓扁的枯木，沒有任何紋飾或金屬構件，黯淡無光，平凡到足以讓任何尋寶者失望透頂。
    艾瑟不由更加失落，看上去真的毫無價值……從一個不入流的劫匪身上搜刮來的東西，能有什麽用？
    但艾瑟姑且還是打算看看，這藏的是一把什麽樣的貨色。
    艾瑟握住了劍柄，隨後微微一愣。
    居然沒抽出來。
    稍稍用力，長劍還是紋絲不動，不肯出鞘，仿佛劍鞘內塗滿了膠水。
    一股被戲弄的羞惱湧上艾瑟心頭，他不再保留，五指緊箍劍柄，臂膀肌肉繃緊，用盡全力猛然一扯。
    “噌——”
    寒光閃爍，一陣黑氣也隨之彌漫開，纏繞在劍身上，如有生命般流轉不息。
    “這是……”
    艾瑟的目光中流露出錯愕，眼前的這把長劍，劍身如同被墨水浸染，一片漆黑，那黑氣繚繞不定，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暴虐氣息。
    隻是看上一眼，艾瑟就覺得自己心中的殺意不斷湧現，居然隱隱有發病的征兆。
    幾乎是毫不猶豫，艾瑟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殺意，將長劍收回了劍鞘。
    艾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癱坐在了床上，後背被冷汗浸濕。
    這東西……太不對勁了。
    不能留在自己手裏……得交給父親他們。
    艾瑟深吸了一口氣。
    不過現在太晚了，不方便打擾他們……還是等到明天早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