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倫走出房間。
    重重的一拳砸在牆壁上，蛛網般的裂紋在牆上蔓延開。
    “想不到，你也會這樣失去理智。”艾娜的手搭在夏倫的肩膀上，輕輕靠了過來，“別想太多。”
    “你早就知道是嗎？艾娜。”夏倫輕聲詢問道，“你早就看出來，艾瑟的毛病一直都沒好，是他一直在演戲。”
    艾娜沉默不語，但也已經說明了一切。
    “為什麽不告訴我？”夏倫對著自己的妻子質問道，聲音裏帶著壓抑的痛苦，“隻有我被你們蒙在鼓裏？”
    “告訴你又怎麽樣？你能有什麽辦法嗎？艾瑟的毛病你有辦法解決嗎？”艾娜連續反問，“如果你知道真相，也依舊就隻能整天愁眉苦臉，不是嗎？”
    夏倫的呼吸微微一窒。
    “抱歉，艾娜。”
    “沒事，夏倫。”艾娜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重了，稍稍柔和了一些。
    “我可真不是個合格的父親，艾瑟變成那副樣子，我卻無能為力……”
    “你沒資格在我麵前這麽說。”艾娜淡淡道，“我到現在，對於我是艾瑟的母親這件事，都還沒有什麽實感。”
    夏倫張了張嘴，喉嚨幹澀，沒能說出什麽話。
    “這不是我們的錯，夏倫，你已經把你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所以艾瑟他之前才會願意配合著你，為了讓你開心，而壓抑自己的本性。”艾娜的臉頰貼在夏倫的後背，輕輕抱著夏倫的腰肢，“你別為他操太多的心。”
    “可我是他父親。”夏倫堅定道。
    “艾瑟是一個獨立的人，而他天生就是這樣，你改變不了他……你這樣執著，隻會讓你更痛苦，夏倫。”
    “那我也應該這份痛苦，我是他父親，艾娜。”
    “他會傷害你的……你僅僅是在綁架自己。”
    “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艾娜用力捶了一下夏倫的後背，“你是我的丈夫……”
    夏倫心中的某處柔軟忽然被觸動，轉身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抱歉，艾娜……但我不會有事的。”
    “哼，那隨你吧。”艾娜撇過了頭，語氣硬邦邦的，“我不管你。”
    固執的家夥……明明聽自己的話才是對的，怎麽就這麽不聽勸？
    一股無名火從艾娜的心中升起。
    當她察覺到艾瑟的異樣起，就已經開始對艾瑟保持警惕了，夏倫卻依舊將自己的感情浪費在這家夥身上。
    “艾娜，你生氣了？”夏倫刮了刮艾娜的鼻子。
    “沒有。”艾娜冷冷地瞪了夏倫一眼，將夏倫的手給拍開，“今天晚上別來碰我。”
    夏倫悻悻地收回了手。
    好吧，可以看出來，艾娜很生氣。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夏倫老爺。”
    一個侍女提著女仆裙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先是驚愕地看了一眼牆上的裂紋，然後沒敢多說什麽。
    “什麽事？”夏倫迅速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恢複了領主應有的沉穩。
    “是關於引流擴充河道的事情……今早領地內有兩波人爆發了衝突，造成了一些傷亡。”侍女趕忙稟告道。
    “什麽？”
    夏倫的臉色頓時一沉。這項工程是為了解決周邊耕地和村莊的灌溉及飲水問題，是他親自推動的利民之舉，竟會引發流血事件？
    “他們現在還在裁決所裏鬧，希望您能去主持公正。”那位侍女繼續補充。
    夏倫二話不說，立馬帶著艾娜動身。
    裁決所位於領主府邸的東側，是一座石製的寬敞建築。還沒進門，裏麵鼎沸的人聲和喧鬧的爭吵聲就已經傳了出來，像是一鍋滾沸的水。
    “勇者大人。”
    “領主大人。”
    見到夏倫之後，倒是立馬安靜了下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目光紛紛投向他，帶著敬畏與期盼。
    夏倫銳利的目光掃遍四周。
    一邊是以一位拄著拐杖、須發皆白的老村長為首的村民，他們大多穿著粗布麻衣，臉上帶著勞作的風霜和此刻的激憤；另一邊則是以一位穿著絲綢上衣、體態微胖的富商為首的莊園人員，他們的護衛還穿著皮甲，手按在劍柄上，神情警惕而不忿。
    村長叫萊爾，富商叫瑞德，這兩位夏倫之前都有過一些接觸。
    矛盾的起因也很簡單，雙方都希望引進的那條河流，能靠近他們的土地。
    兩個地方都與河流的主流相差有一段距離，若是要分流流經兩地，那主河流的水流分量怕是不夠。
    村長萊爾表示，他們村子裏人口眾多，如果河流距離太遠，村民取水會相當不便。
    而富商瑞德表示，這條河道的挖掘，有他的一部分巨額捐款，最初也是他派人調查了周邊地形，實地勘探，費了很大的功夫，他自然有權利來決定河流的走向。
    而兩地的中央，偏偏地形高突，顯然無法引進河道，所以河流必定會更靠近其中一處。
    夏倫聞言，也不由有些頭疼。
    “勇者大人……您一定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對吧？”萊爾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樣子，像是一陣風都能輕易把他吹倒。
    “那些肮髒的貴族，就知道壓榨我們這些弱小的平民……”萊爾指著對方的鼻子喝罵，“勇者大人您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汙……”
    瑞德隻是不屑地嗤笑一聲，冷眼旁觀，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
    “誰對誰錯，我自己會判斷。”夏倫皺了皺眉頭，“說到底，這次的事件，是誰先動手的？又有多少人死傷？”
    “這……”萊爾和那群村民的目光有些躲閃。
    “是我的人先被攻擊的，領主大人。”瑞德上前一步，對著夏倫微微行禮，語氣平靜卻清晰，“我的兩名守衛被鋤頭和鐵鍬打死，還有九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他們那邊，死了五個年輕人，傷了十來個。”
    瑞德頓了頓，補充道：“衝突的起因是幾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試圖強行破壞我們設立的勘測標記，我的守衛上前阻止，就被圍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