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萊斯已經準備好逃離奧利芬多了。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很可惜，他並沒有逃脫夏倫和艾娜的包圍。
    艾娜強大的靈識瞬間就籠蓋了整座學院，揪出了恩萊斯的身形。
    “是你們……我記得你叫夏倫。”恩萊斯還記得這一對小情侶，當初他們來過自己家裏做客，先是微微一愣，隨後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笑著對他們打招呼，“你們好啊，但很可惜，我現在有點急事，沒空和你們寒暄了……”
    米安的身影緩緩從二人背後走出。
    “怎麽可能？”恩萊斯的臉色立馬就僵住了。
    “米安……你……”
    他的眼神急劇變幻，先是震驚，繼而茫然，最終化為一片苦澀的釋然。他垂下肩膀，仿佛一瞬間老去了十歲，低聲道：“米安，你醒了啊。”
    “恩萊斯老師，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米安那雙曾經充滿信任的眼睛此刻被憤懣和委屈充斥，還夾雜著一絲委屈，仿佛仍在等待一個能解釋這一切的理由。
    哪怕是他，在經曆了這樣的背叛，也無法再繼續容忍恩萊斯的行為。
    恩萊斯避開他的目光，良久才艱難地開口：“孩子……”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隨後卻忽然變得冷硬，“因為有人在我心中，比你更重要。你不過是我用來複活她的棄子罷了。”
    “是嗎……”米安眼中最後一點光熄滅了，隻剩下徹底的失望。
    “但你到底做了什麽……那位存在怎麽會讓出米安的身體？難道魔法陣的哪個魔法回路出了紕漏？”恩萊斯卻仿佛沒有看見他的反應，反而陷入自己的執念中，喃喃自語，“不可能，計劃完全沒出錯，那位確實完完全全地降臨了，降臨在米安身上……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忽然反悔了？”
    “因為他不是勇者。”夏倫緩緩開口。
    “這我當然知道。”恩萊斯煩躁地揮了下手，計劃的失敗讓他瀕臨崩潰，這就意味著他的願望實現的概率越來越渺茫。
    “因為我是勇者。”夏倫又緩緩道出自己的身份，字句清晰如劍鳴。
    “你說什麽？”恩萊斯的臉上的表情石化了一下，隨後露出被捉弄般的笑意，“這算是什麽新奇的玩笑嗎？我這種老頭子可已經聽不懂你們年輕人的笑話了。”
    “我是夏倫·莫裏安，傳說中的勇者，而你們黃昏使徒複活的那個假勇者，已經被我揍得縮進米安的身體裏，不敢再出來了。”夏倫向前一步，相當簡單直白地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空氣凝固了，如同夏倫身後的米安的神情。
    恩萊斯掏出衣袋裏的煙鬥給自己叼上，有些顫抖地用火苗點燃。
    “夏倫同學，這種笑話不好笑。”他吐出煙圈，聲音卻泄露了他的動搖。
    “你之前猜對了，恩萊斯老師。”夏倫眼中閃爍著難以道明的光芒，“你相信我就是勇者。”
    “我那隻是隨口一說……”恩萊斯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但隨後，恩萊斯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捧著煙鬥的右手有些微微顫抖，煙鬥險些從指間滑落，“勇者……你複活了？”
    “沒錯。”
    “既然你能複活，那一定也能複活我的妻子對不對？”恩萊斯眼中忽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和偏執的火焰，“求求您！隻要她能複活，我什麽都可以做！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她複活不了。”艾娜的聲音冷如冰刃，從夏倫身後傳來，“她的靈魂已經徹底消散了。”
    “不！你在看看，她還沒有死，我及時凍住了她的肉身，她依舊還活著……”恩萊斯趕忙將冰棺從空間戒指裏放了出來。
    轟——
    偌大的棺材砸在麵前的地上，驚人的寒氣頓時朝四周彌漫開。
    棺中躺著的女子麵容安詳，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見，仿佛隻是沉睡，保存得無比完好。
    “你看看，夏倫先生……不，勇者大人，我將她保存得好好的，她一定能複活的……那位都有辦法複活她，您比他更厲害，而且您也複活了，也一定能做到，對嗎？”恩萊斯期盼地看著夏倫。
    恩萊斯的語氣近乎祈求：“複活她需要什麽條件，我什麽都會做的……哪怕是我的生命……”
    “雖然她的肉體還鮮活，但靈魂已經消逝太久了，根本不可能被複活。”艾娜不屑地嗤笑一聲，說出了冰冷的現實。
    “不……你肯定是在騙我，那位都說他能夠複活的妻子……”
    “就算艾瑟能用混沌之力創造出一團靈魂塞進這個身體，複活後的那個人也不會再是你的妻子了。”艾娜毫不猶豫地揭開了殘酷的真相，“複活的存在不會有她的記憶、她的情感、她的一切……你愛的，難道僅僅是一具皮囊嗎？”
    “當然……不是……”恩萊斯的雙手顫抖地按在冰棺上，“這都是假的。”
    雖然嘴上極力否認，但恩萊斯心中，確實也已經認同了艾娜的說法。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艾娜冷冷地看著麵前這位鬢發斑白的男人，似乎沒有任何同情。
    恩萊斯沒有回答。他隻是俯下身，額頭抵住冰冷的棺蓋，如同一尊被永恒凍結的雕像。
    艾娜抬起了手。
    “你們……打算做什麽？”夏倫身後的米安微微錯愕。
    強大的魔力在艾娜的掌心匯聚。
    “恩萊斯老師！”米安發出一聲驚呼。
    火焰席卷，瞬間吞沒了恩萊斯的身影，極寒的冰棺也沒能在艾娜的手中撐上多久，瞬間就蒸發成水汽，連同裏麵的那具女屍也一同吞沒。
    米安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事情發生得太過迅速，恩萊斯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已經化作了地上的一攤灰燼。
    “為……”
    米安嘴巴微張，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呐喊，但最終沒能說出一句話，看著地麵烈焰灼燒的痕跡，久久失神。
    “我們走吧。”
    艾娜悄無聲息地將手放進了夏倫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