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們教堂無法受理你們兩個人的婚禮。”
    一位手捧著教典的中年牧師，麵無表情地對著夏倫搖了搖頭。教堂彩繪玻璃透進來的光線在他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舊書本和鬆香的氣息。
    夏倫歎了口氣，拉住了一旁艾娜的手：“走吧。”
    但這次他沒能拉動艾娜。她腳下像是在原地生了根，黑袍下的身軀繃得筆直，兜帽遮掩下的麵容看不清表情，隻有一縷銀發從帽簷垂落，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光。
    “為什麽？”艾娜對著那位牧師冷冷問道，穿透教堂的寂靜，“為什麽不能受理我們的婚禮？”
    夏倫已經帶著她跑過三座城市，找了三家教堂了，但對於他們的請求卻都是拒絕。
    艾娜顯然沒有夏倫那樣的好脾氣。
    那位牧師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不再給好臉色看。
    那位牧師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哼，你心裏難道沒有數嗎？你可是魔族，最近魔族和人族發生這麽多次交戰，鬧得這麽僵……”他上下打量著艾娜，目光在她血紅的雙瞳和蒼白的皮膚上停留，“嗬嗬，你們那些魔崽子什麽時候能滾出我們人族的地盤！”
    艾娜眼中閃爍著血光。
    夏倫趕忙握緊她的手，輕聲安撫，同時擋在艾娜身前，阻隔了牧師不善的目光：“沒事，我們可以再找找，總會有教堂願意受理的。”
    “小子，勸你還是早點和這家夥分手，不然遲早會後悔的……別惦記人家長得漂亮，找個踏實本分的好姑娘才能過好日子……”那個中年牧師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教堂，大門緩緩合攏。
    艾娜依舊站在教堂外，低著頭，看不清兜帽遮掩著的容貌是什麽表情。
    “走吧。”夏倫小心翼翼地攬著艾娜的肩膀，能感受到她繃緊的肌肉線條。
    “是不是……魔族與人族之間的紛爭不結束，我們就沒辦法結婚？”艾娜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風吹散。
    “或許……是這樣吧。”夏倫微微一愣，“但是沒關係，艾娜，我們兩個在一起，也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來承認……”
    “我不接受，”艾娜猛地抬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蒼白而美麗的麵容，紅眸中燃燒著執拗的火焰，“如果無法做到完美，那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夏倫嘴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微笑，艾娜有時候也會莫名地固執。
    “好，那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夏倫輕聲道，伸手為她重新戴好兜帽，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冰涼的臉頰。
    艾娜任由他整理著自己的裝束，目光卻投向教堂尖頂上的十字架：“要是所有的教堂都不同意呢？”
    “那我們……或許能去魔族？”夏倫忽然想起這點，聲音裏帶著一絲期待，“我還沒去過你家呢，艾娜……你們那邊結婚的風俗是怎麽樣的？”
    “在血族的話，新人會在月圓之夜，在屋頂上，在月光的沐浴下結合。”艾娜淡淡道，“月光會祝福我們的血脈交融。”
    夏倫微微感慨：“聽上去還挺浪漫。”
    艾娜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可能會被別人看見。”
    “傷風敗俗！”夏倫立馬大義凜然道。
    “就算我們在魔族舉行了婚禮，在人族的婚禮我也要得到。”艾娜手中微微握拳，“莫克，莉亞娜，穆森……他們要是沒能參加，會很遺憾的。”
    夏倫稍稍詫異了一下，沒想到艾娜居然考慮地這麽周全。
    “既然如此……”艾娜又緩緩抬頭，看向眼前的那座教堂，眼中閃爍著寒光，“隻要魔族能征服人族，那這些家夥肯定也無話可說了吧。“
    “艾娜，你在說什麽？”
    艾娜的話將夏倫嚇了一跳。
    “如果我要率領魔族統治人族……夏倫，你會阻止我嗎？”艾娜轉過身來，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艾娜認真的語氣讓夏倫意識到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夕陽的餘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仿佛與整個教堂的陰影融為一體。
    “我是人族……”夏倫有些無言，這句話說得異常艱難。
    艾娜的目光落到夏倫身上：“也就是說，你會來阻止我，和我站在對立麵。”
    夏倫抿了抿嘴唇：“沒錯。”
    “你可真是誠實。”艾娜冷笑道。
    “艾娜……你一定要那樣做嗎？”
    “沒錯，哪怕是你，如果你要阻止我，我也會將你打敗，然後征服整個人族。”艾娜站在夏倫對麵，兩人之間仿佛突然隔開了一道無形的深淵，“經過這些年，我心中已經清楚了，大部分人族都是愚昧而無知，好勝而貪婪，所以彼此之間會不斷發生爭鬥……人族需要一個更強的領導者，來約束他們的行為。”
    “這是不對，艾娜。”夏倫搖了搖頭，“暴力統治隻會帶來更多的仇恨和反抗。”
    艾娜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但是在魔族，每一個大種族都會有一位最強的首領……獸王，海皇，吾亦是血族始祖……有著這些強者的領導，各自管轄的境內就很少會有混亂和紛爭，一切都井然有序。我認為，人族也同樣需要魔王的領導。”
    “每個種族的生存習性都是不同的，艾娜，你不能一概而論。”夏倫繼續反駁，“人族不會甘願屈服於任何種族之下。”
    “那我就用力量強迫你們屈服。”
    艾娜看著麵前的夏倫，名義上，現在他是自己的男友。
    “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比你更強了，夏倫。”
    “是嗎？”
    艾娜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著暗紅色的魔力：“其實我就是魔王，夏倫。”
    “原來如此。”夏倫點了點頭，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意外。
    艾娜伸出手指，挑起夏倫的下巴，迫使他直視自己猩紅的眼眸，以前的她從來沒主動有過這樣的舉動。
    “來投靠我，勇者，幫我一起征服人族……”她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懇求，“然後我們就結婚。”
    夏倫看著艾娜的眼瞳，裏麵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夏倫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