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搞不懂，你為什麽會回來。”
    夏倫看著麵前的艾瑟，麵沉如水。
    氣氛有些凝固，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提醒著時間仍在流動。清晨的陽光斜射進來，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劃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線，仿佛也將他們割裂在兩個世界。
    “其實我也搞不懂，我為什麽會回來……父親。”艾瑟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我也不是主動回來的。”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艾瑟微微歪頭，一縷屬於米安的亞麻色頭發垂落在額前。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卷著發梢。
    “我真的沒什麽目的，我僅僅是想要活下去……不過很可惜，似乎我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就是一種錯誤。”艾瑟深深歎了口氣，看上去有些無奈，“其實我在其他世界活得還挺滋潤的，父親，我更適合其他那些地方。”
    “那你為什麽不回去？”
    “我可是您兒子，好不容易再見到您，我可不想再離開。”艾瑟露出一個獰笑，“而且，在這個和平的世界，不需要一直殺戮到靈魂麻木，不用時時刻刻提防背後的偷襲，也不用擔心睡夢中會被異種寄生靈魂……這樣的日子，我可是想念已久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夏倫沉聲道。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父親……”艾瑟微微鞠了一躬，“您還有什麽想問的嗎？我一定無所不答。”
    夏倫沉默片刻，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艾娜，她始終如一尊雕塑般靜立。
    “女神……”夏倫又緩緩開口，“你見過女神？”
    艾瑟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父親，當著母親的麵聊這個，似乎有些不合適？”
    艾瑟顯然也知道自己母親和女神之間的關係相當糟糕。
    “夏倫問什麽，你就答什麽。”艾娜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如果有可能，怕是要徹底將艾瑟捅個對穿。
    “嗯……好吧，我確實見過女神。”艾瑟顯然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女神……她確實在我死後，在您殺死我的那一刻，就帶走了我的靈魂。見到她的時候，我還以為我見到了母親您……哦，母親，我知道您肯定不喜歡這個說法，但她和您實在是太像了。”
    “嘖。”艾娜嘖了一聲，她的心情顯然並不是很好。
    “那一頭耀眼的金發，還有她背後那對聖潔的羽翼……除此之外，她幾乎與您一模一樣。”艾瑟輕笑出聲，帶著幾分戲謔，“您能想象嗎？我當時竟然下意識地喊她‘母親’，還問她這是在做什麽......”
    “我想知道的並不是這些。”
    看著自己妻子的臉色越來越糟糕，夏倫打斷了艾瑟的話：“說重點。”
    艾瑟臉上的笑容有些幸災樂禍，畢竟是夏倫主動要求他說這些的。
    “好吧，父親，但實際上也並沒有什麽重點可講，見麵之後，女神大人便直接將我送走了……我甚至能察覺到她對我的鄙夷與嫌棄，這一點簡直是母親您一模一樣……哦，抱歉，我不該說這個的。”
    他毫無誠意地道歉，繼續說道。
    “總之，我隻是她的一個後手或棋子，等她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用……不過很可惜，我並沒有等到她用上我的那一天，她說不定已經把我給遺忘了，我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艾瑟也隻是一枚棋子嗎？還是沒能發揮作用的……
    “不過，父親，有件事您可能會感興趣。”艾瑟話鋒一轉，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是我後來才得知的......”
    “嗯？”
    “那些黃昏使徒，實際上是女神為了複活您而預備的後手。”艾瑟咧嘴露出一個燦爛卻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觀察著夏倫臉上的變化，“隻不過您已經被母親複活了，所以失去目標的他們，才會陰差陽錯地把我從其他世界召喚回來，將我當成是真正勇者。啊......您也別怪我鳩占鵲巢，畢竟當時我記憶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陽光灑進屋子，落在艾瑟的身上，艾瑟起身，來到窗戶前，將百葉窗給合攏上。隨著他的動作，房間內頓時暗了下來，隻有細碎的光線從葉片縫隙中透入，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隨後艾瑟又有些隨意慵懶地躺回床上，像是悠閑巡視完了自己領地的國王。
    而夏倫似乎還因為剛才他說的事情，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黃昏使徒……是女神為了複活我準備的後手？”夏倫喃喃自語，感到有些荒謬。
    那些瘋狂而危險的邪教徒，怎麽會與女神有關？
    “那當然，父親，難道你沒發現嗎？最開始的黃昏使徒，都是女神教會的人，這當然是女神留下的旨意……你比我想象中要遲鈍一些。”艾瑟又在床上翹起二郎腿，和之前在夢中，與米安見麵時的姿態一模一樣，“而那些曆史學家，因為他們崇拜勇者，所以很方便利用……我用了一些能力，就讓他們都對我的身份深信不疑。”
    “他們原本都挺正常的，是在接觸了艾瑟之後，才變成那個樣子。”艾娜輕聲安慰丈夫，聲音裏帶著其他人領略不到的溫柔，“這和你沒關係，夏倫。”
    躺在床上的艾瑟挑了挑眉頭。
    “女神……為什麽要複活我？對於她而言，我也和你一樣，也不過是一枚棋子，不是嗎？”夏倫忍不住問道。
    “呃哈哈……還真是當局者迷啊，父親。”艾瑟大笑出聲，“這麽淺顯易懂的事情您居然都沒看出來嗎？”
    “艾瑟，你可以閉嘴了。”艾娜的目光一寒。
    但艾瑟並沒有乖乖聽話。
    “那當然是因為……父親，女神她愛你啊……”
    話音剛落，艾瑟眼中的猩紅立馬褪去，倉皇逃走了。
    “呃……啊！”米安被抵在自己脖頸上的冰錐嚇了一跳，有些狼狽地向後倒去，後背重重地靠在貼著床的牆上。
    更讓他驚懼的，是麵前對自己殺氣騰騰的艾娜。
    “發……發生什麽事了？”米安有些無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