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米安能夠看出來，此刻艾瑟眼中的難堪和羞怒，並不是裝的。
    饒是誰，被別人看見自己這樣的一麵，心情肯定都不會太好。
    “抱歉，艾瑟先生。”米安姑且還是解釋了一句，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像是有些難堪，“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嗬嗬。”艾瑟回以毫無溫度的冷笑。
    “不過……今天的這些是你布置的嗎？”米安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發生什麽事了？”
    “我倒是沒想到你也能進來。”艾瑟的臉上逐漸恢複了平靜，此時的他依舊是那副幼小的身軀，但搭配上成熟而略帶譏諷的語氣，這種強烈的反差讓米安感到一陣微妙的違和感。
    米安問道：“這裏是哪裏？”
    艾瑟倒也沒有遮遮掩掩：“這裏是我的夢。”
    米安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隻是處於其他人的夢境，尤其是艾瑟的夢境，這種體驗依然新奇而怪異。
    隨後，米安愣了一下：“艾瑟先生，你也會做夢嗎？”
    艾瑟像看白癡一樣看了米安一眼。
    米安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問了很蠢的問題，撓了撓頭。在他眼中，艾瑟依舊是某種神秘而可怕的存在，很難將他和普通人聯係到一起。
    而且之前都是艾瑟在他睡著之後進入他的夢境來騷擾他的，沒想到今天還反向操作了。
    “不過，艾瑟先生，你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米安忍不住又看了此刻還是小孩模樣的艾瑟一眼，那柔軟的頭發，圓潤的臉頰，與他記憶中那個有些陰鬱的青年形象相去甚遠。
    “這很重要麽？”艾瑟有些不耐煩地反問道，他似乎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你能控製你在夢裏是什麽樣子？”
    先前都是他主動進入米安的夢境，但這一次……他確實是覺得有些累了，僅僅是休息了片刻，沒想到讓米安趁虛而入。
    “額……沒什麽，隻是覺得你這樣挺可愛的。”米安好死不死地說了一句，讓艾瑟的眉頭都有些不受控製地挑了挑。
    讓別人看到自己小孩時候的樣子，就已經足夠丟臉了，這家夥居然還給出這樣的評價。
    “你天生就對這些親昵的舉動感到痛苦嗎？”米安忽然問道，剛才的一切他也都親眼所見。
    “是啊，我就是天生的惡魔，隻對血腥和殺戮有興趣，你有什麽看法嗎？米安先生。”艾瑟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他之前對於米安的稱呼一直很隨意，這次卻用上了敬稱。
    米安感慨道：“啊，我在想，那你可真不容易……一個人堅持了這麽久。”
    艾瑟微微一頓，似乎沒料到米安會是這樣的感想。
    “我感受過你的感覺……你和我共享的殺戮欲望，還是穆森先生把我壓製下來的……”米安回憶著說道，“你真的很厲害呢，艾瑟先生，居然能一個人將那種欲望壓製這麽久……”
    “嗬，光會說這些漂亮話，可沒有什麽用。”艾瑟冷笑一聲。
    “不是……我隻是覺得，我或許稍微能理解你那麽一點。”米安有些慌張地解釋道，“覺得你或許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麽可恨。”
    艾瑟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是嗎？你是在同情我嗎？那你把你的身體讓出來，怎麽樣？”
    “但艾瑟先生……我覺得你還是不適合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米安認真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會讓出我的身體，我有我自己的父母，有我自己的人生。”
    “聽上去可真是讓人羨慕。”
    “是的，和你比起來，我真的是太幸運了。”米安組織了一下語言，“所以我確實挺欽佩你的，艾瑟先生，我不覺得如果我處在你這樣的狀況，能比你做得更好……”
    “不過是看我做了一場夢……別覺得你有多麽了解我了一樣。”艾瑟顯然沒興趣和米安繼續聊下去了。
    艾瑟對著米安微微抬手，隨後，米安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眩暈感瞬間將他籠罩。
    麵前的景色開始扭曲、破碎，化作斑斕的色塊，最終被黑暗所覆蓋。
    床上的米安猛然睜開眼睛，胸口因短暫的窒息感而微微起伏。
    麵前是陌生，但已經開始逐漸熟悉的天花板。月光透過窗戶，在上麵投下模糊的光斑。
    米安長舒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觸手一片冰涼的濕潤，是一手的冷汗。夢境最後那被強製剝離的感覺依舊殘留著，讓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怎麽了，做噩夢了？”一旁傳來穆森關切的問候。
    米安側過頭，床上，一身肌肉的光頭牧師，側躺在他身旁，單手握拳撐著臉，目光炯炯地看著米安，那姿態活像一尊寺廟裏沉思的睡羅漢。
    看到米安醒來，穆森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門牙，月光在他腦袋上反射著，像是個白熾燈。
    “額……穆森先生，你怎麽在我床上？”不知道為什麽，米安抱了抱身前的被子。
    “你不用怕，我剛躺上來的。”穆森一臉坦然地解釋道，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這個是重點嗎？米安抽了抽嘴角。
    不過，穆森那一身凝聚出的古銅色肌肉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如同耀眼的鑽石，讓米安有些挪不開眼睛。
    “我看你剛才挺痛苦的樣子，在想你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穆森端詳著米安的身體，“差點都準備去叫夏倫他們了。”
    米安回想了一下，應該是艾瑟強行將自己從夢境中驅逐出去的時候，那種感覺確實不好受，像是醉宿吐了一整晚。
    “勞煩你關心了，穆森先生，我沒什麽事情。”見人家這麽擔心自己，米安自然不會再去想別的，眼中流露出些許感激。
    “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需不需要來一個治愈魔法？”穆森殷勤道。
    “額……不用了。”
    米安想了想，決定姑且還是瞞下今天的事情，不告訴夏倫他們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