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回到自己住宅的陽台上，收起了自己的翅膀。
    他並不是純正的血族，雖然有著一對黝黑的蝠翼，但他並沒有血族標誌性的銀發和血瞳。
    他是一個半血族，連血族的眷屬都算不上……是靠著血族眷屬的血液獲得些許力量的殘次品。
    瑞文從前是一個小貴族，家中有一些資產，受限於人族有限的生命，獻上自己全部的財富，成為了血族的附庸。
    血族的強大果然名不虛傳，不但讓他重返年輕，而且獲得了超脫於凡人的力量。
    代價自然也是有的，他自身受製於更高階的血族，相當於徹底失去了自由，說難聽點，和給別人當狗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瑞文已經很滿足了，如果是人類的話，他早就已經去世了，已經無法繼續享受現在的生活。
    他在血族之中的地位很低，以那些真正的純血血族的驕傲，肯定是不會認同他的。在那些古老而高貴的存在眼中，他恐怕與路邊的碎石並無區別，甚至更為礙眼。
    不過無所謂，反正他也見不到那些大人物。
    做陰溝裏的老鼠……沒什麽不好的，陰溝裏的生活還算愜意，平時偶爾會有一些工作，每個月還會有一袋新鮮的血液補給。
    而且……老鼠總是成群結隊。
    像瑞文一樣處境的人，其實並不少。狀況也大多都和瑞文差不多，畢竟懼怕死亡，是生物的本能。
    想到這裏，瑞文舔了舔嘴角。他們早就被警告過了，不允許光明正大地吸食普通人的血液，若是被發現，就會被立馬處決。取而代之的，他們每月都會有血液補給，來抑製他們的渴血症狀。
    這是隻存在於他們這些低階半血族身上的問題，無法壓製對血液的渴望。
    若是有些家夥月初就將血液享用完，月底渴血症狀發作，失控發狂……那他就不是同伴了。處理他們，也會是瑞文的工作之一。
    但這次的工作，居然是狩獵一個沒有魔力的普通人……這都需要派他出場，這未免也有些太看不起他了。這讓瑞文有些不滿。
    在他的同類之間，瑞文自認為自己實力還是很強的，他還是人類的時候，曾經心血來潮學過一些格鬥技巧。
    “睡覺。”
    瑞文拉上了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惱人的陽光。
    還好這次的任務目標是在清晨的時候出門，太陽還沒出來，狩獵場又是濃密的森林……
    任務完成得輕鬆寫意，如同一次愜意的散步。
    剛完成任務，瑞文的心情很不錯，打算晚上再開上一瓶紅酒，在月光下獨自酌飲……這次可以奢侈一些，融入五十毫升的少女血液。
    真是優雅的血族生活。
    他的血液庫存很有規劃，每個月都快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才舍得飲用血液，因此甚至還攢下來不少。
    今天也會是愉快的一天……
    然而，瑞文剛躺下沒多久，枕頭還未焐熱，一陣破風聲從窗台傳來，隨後，尖銳而聒噪的嗡鳴便撕裂了臥室的寧靜。
    “瑞文！怎麽回事？任務目標怎麽還活著？”
    一隻造型醜陋的血蝠挺在了瑞文的床頭，它通體由暗紅色的血液構成，形態粗糙，五官模糊，隻有那張不斷開合的大嘴異常清晰，像是怒吼的猙獰的怪物。
    並不是所有的血族都有著和艾娜一樣的審美，做出來的血蝠憨態可掬，造型可愛（雖然艾娜僅僅是為了在夏倫麵前維持自己可愛的形象）。但對於這種當作一次性用品的血液造物，很多血族秉持的原則都是：能用就行。
    “奧雷大人……您說什麽？”瑞文愣了一下，“我已經完成任務了啊，那家夥的胸膛整個都被我撕開了，我都看到了他裸露在外的心髒……他怎麽可能活下來？”
    “哦？是嗎，那現在在晨曦之翼鬧事的家夥又是誰？”被稱作奧雷的血族冷哼一聲，“他說自己在城內被怪物襲擊了，還發布委托，要求強大的冒險者來做他的護衛！”
    “這不可能！”瑞文錯愕道，“那絕對是致命傷……他不可能活下來……”
    “哼，這些我不管，如果你不把事情給解決了……這個月的血液補給就別想要了！”
    奧雷的血蝠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液，落在瑞文的床頭櫃。
    瑞文的眉頭不受控製地挑了挑。
    “該死的雜種！”
    雖然他自己的血脈更加駁雜。
    瑞文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後開始罵罵咧咧地清理床頭櫃上的血跡，將剛才的那位奧雷大人祖上十八代的女性全都問候了個遍。
    處理完這些，瑞文又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灰色長袍，準備出門。
    真不想在太陽底下工作啊……
    但事情還是得處理幹淨。
    瑞文很奇怪，那家夥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就算有人路過把他給帶走了，那麽嚴重的傷勢，也不可能救活啊？
    總之，先去看看就知道了。
    瑞文張開了背後的蝠翼……隨後又收了回來。
    現在是白天，要是在天上飛，被別人看見引起騷亂可就糟糕了，還是得老老實實地走路出門。
    他們是潛行於暗影中的生物。
    更何況，今天的太陽也不小，若是就這樣飛出去，翅膀怕是受不了要被燒毀。
    招來一輛馬車，瑞文很快就來到了東城區的冒險者協會。
    大廳內，圍攏了不少的人。
    “我說的是真的！我在那片林子遇到了襲擊，是一個長翅膀，鳥人一樣的怪物！”拉迪大張旗鼓地對著周圍的人群說道。
    居然真的還活著……
    瑞文一臉活見鬼的表情，他確信自己沒有認錯，這家夥確確實實是拉迪。
    他居然活下來了！怎麽做到的？難道他有什麽保命的寶物？
    但現在人太多，自己顯然沒機會動手……等這家夥落單的時候，再重新暗殺。瑞文在人群中已經敲定了主意。
    這次要把他腦袋都切下來……看他還怎麽活。
    還有……
    他可是高貴的血族，才不是什麽鳥人！
    壓抑著怒火與殺意，瑞文像一道灰色的幽靈，悄然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