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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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隆聖帝跨坐於石凳招之上,眼中滿是失望與憤怒。徐平低頭垂目,心中也是一股無力之感。於公,司徒孝康通敵賣國,理當九族盡滅。於私,司徒府與北境有殺親之仇。裏裏外外都被皇帝站了根腳,換做誰也掩蓋不了既定的事實。
見他神色來回變換,隆聖帝隨手一掌將之打翻在地。“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被一點兒女情長所困,哪還有一州刺史的風範?
從你入天牢給這二人求情,你就已經失去了執棋的機會,爛泥扶不上牆!”
“陛下……”徐平抱著司徒嫻韻,心中怒火與無奈交織而生。他抬頭直視對方,聲音中滿是懇切。“陛下,末將……”
未給他開口的機會,隆聖帝拂袖一揮,揉捏起了眉心。“徐平,你自幼出入宮中,朕可曾虧待過你?
你與月華乃青梅竹馬,她的母家卻是章台舒氏。即便如此,朕依舊信任你,依舊願意將她許配給你,而你呢?你是如何回報朕的?
即便北境擁兵十餘萬,朕依舊允你節製嶽州和玉螭的全境兵馬。朕可有提防於你?可有壓著你的糧草讓你舉步維艱?而你呢,你又是如何做的?
你私殺一州刺史,未經上報便清剿了瑜州一半以上的官員,這本該是監政府的職權,彈劾你多折子堆積如山,是朕替你壓了下去。
瑜州上繳的贓銀隻有一百餘萬兩嗎?朕都不想挑明了讓你難堪,是誰在替你壓著?
你殺了郭懷仁朕可有責難於你?你與顧秋蟬私下苟且,朕可有幹涉於你?你在嶽州擅自擴軍,朕可有處置你?
回答朕!!!!!”話到此處,隆聖帝已是怒火中燒,險些雷霆大發。他一把揪起對方的衣領上前,雙眼直直盯著徐平。“狗東西,摸摸你的良心問問自己還有沒有半分臣子之道?”
對於隆聖帝的話,徐平沉默不言,他低頭不敢直視,許久也沒有開口接話。
徐平的沉默讓隆聖帝愈發火大,他抬手便打算將其抽翻,卻在出手之際被司徒孝康一把抓住手腕。“臣自是罪無可恕,陛下又何必為難一個小輩。”
“哦?是嗎?”隆聖帝側目看向對方,眼中帶著幾分不屑。他一把扯回胳膊,隨後笑著指向徐平。“看看吧,看看你眼前這個男人,他該不該死,他的後嗣該不該受刑?”說著,他站起身來,大步走向司徒少華,將其整個人一把提起。“京城出了名的公子哥,還有你抱著的這個女子,京城出了名的大小姐。
此二人禍害的百姓你以為少嗎?他們若是被處極刑,你知道有多少百姓拍手稱快?
青幽二州民不聊生,司徒氏卻紙醉金迷。如今你還舔著臉來替他們求情?徐平啊,你腦子裏裝的全是狗屎?”言罷,隆聖帝將司徒少華隨手甩在一旁。“你來天牢之前,你爹肯定勸過你吧?枉費朕對你寄予厚望,你以為徐滄就不失望了嗎?
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做司徒氏會記恩?會鐵了心的扶持你?還有你懷裏這個女人,你是不是以為她很感動,愚蠢!愚不可及!
知道為何司徒孝呈與司徒孝憐沒有來替這二人說情嗎?從司徒文彈劾其子開始,他們就已經成為了交換利益的必需品。
如今你再來保人,是想做甚?是想讓朕和司徒文都成為笑話嗎?”話到此處,他突然轉頭看向司徒孝康。“你這好女婿可真行,眼光挺不錯嘛,這樣的貨色也瞧得上。”
此話一出,司徒孝康瞥了眼徐平,繼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的確是差點意思,畢竟他還小嘛,又如何能與陛下過招,如何能與朝中這些個狐狸過招。
陛下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末將……有罪……”徐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始終無法做到。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隨後緩緩退去身上甲胄。“陛下英明神武,天子之意,末將萬不能測。在此冒犯龍威,末將願領旨受罰。”言罷,他緩緩摘下腰間懸著的兵符於掌中摩挲,幾息之後,雙手高舉,將之遞給了對方。“還請陛下罷免末將征南將軍之職,收繳兵符與帥印……”
“夠了!”隆聖帝一掌拍碎石凳,整個人都險些氣出病來。“通敵賣國,當誅九族!朕既沒有追責司徒氏,也沒有動仲宰府,已經是法外施恩!你還不知足?
如今拿兵符來上繳,你是想做甚?想成為一個廢物嗎?你簡直是鬼迷心竅!”言罷,他一把抓起兵符,將之狠狠砸在對方身上。“把兵符給朕撿起來!
蠢貨!你枉費朕在祠堂進香,敬告曆代先帝,這個女人對你就那麽重要?重要到隨你在梁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可以不顧了嗎?
徐平,你有負皇恩,你罪該萬死!!!”
此話一出,司徒孝康牆壁上,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發出一陣嘲諷。“陛下在這大義凜然的侈談律法,真是可笑至極!
若真有律法,這朝堂之上有哪位同僚能安然無恙。
橫豎不就是個死嗎,勝者王,敗者奴,有何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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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孝康!”聽聞此言,隆聖帝當場就氣笑了。“到了這個地步,還在挑撥離間,你可真是本朝的肱骨之臣啊,簡直無恥至極!”
看著司徒孝康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徐平心中突然一震,徐遠山慘死關外的情景在其腦海中愈發強烈。
而當他看向一旁受傷的司徒嫻韻,內心更是無比煎熬。
猶豫幾息,他拾起兵符,上前一步,撲通跪在地上。“陛下!末將縱然有罪,請陛下給末將一條路吧……”言罷,他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看著跪在地上的徐平,隆聖帝眼中不再有失望,反而萌生出一絲無奈。“徐平,被人當籌碼擺在秤上搖還不自知!你……”話到此處,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朕是貪圖你手中的那點兵權嗎?若真如此,朕大可讓司徒孝呈前去嶽州領兵,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為殺親血仇的子女求情,將北境的臉麵置於何地?你今日這般行徑,會讓多少北境的將士寒心!一旦傳了出去,那些追隨你爺爺征戰蠻狗的將士會如何看待你和你父親?
你到底懂不懂朕的苦心…….”
“徐平,回府去……”久未開口的司徒嫻韻亦是忍不住出聲。“這個情誰都能求,唯獨你和靖北王不能,你……快回府……”
“好一出大戲!都說溫柔鄉,英雄塚!的確如此啊!”司徒孝康饒有興致的看著徐平,語氣中充滿了調侃。
話音剛落,一道掌風襲過,將其嘴角打得血流不止。“你住口!”隆聖帝壓著司徒孝康跪倒在徐平身旁,最後一把將他的頭抬起。“看看眼前這個人,徐遠山戍邊安境三十餘年,即便先帝在位之際,對他也是萬般敬重。
他死了,糧盡援絕,萬箭穿心!死在這個畜生手中,你鬼迷心竅嗎?怎麽有臉來天牢替他的後嗣求情?”
恍惚之間,徐平似乎看到了離府之前徐滄眼中的無奈。他雙瞳收緊,連帶著手臂也有些顫抖。“末將愚昧……有負皇恩……陛下,能否暫緩刑期,末將……願……”
“不要說下去!”隆聖帝極其不耐煩的將之言語打斷。“朕意已決!司徒孝康通敵賣國,按律淩遲處死;司徒嫻韻與司徒少華一並同罪淩遲處死。
徐平,朕告訴你,你若再敢開口,休怪朕不念舊情,將你一並拿下!來人,將他給朕轟出去!”
“諾!”幾息之後,幾名侍衛快步上前,強行將徐平拉起,拖著他往牢外走去。
看著司徒嫻韻的身影漸漸模糊,徐平奮力掙紮。“陛下,陛下……”
見此情形,司徒嫻韻淚流滿麵,抓著鐵杆大聲呼喊。“永寧,莫要再言,好好的……活下去……”
片刻之後,徐平被內衛拖出天牢,重重摔在地上。他滿臉迷茫的爬起身來,望著天牢的大門,心中五味雜陳……
拖著沉重的步伐,他漫無目的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夜色深沉,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幾處府門上昏暗的燭火,照著其孤獨的身影。
想起穿越之初,尚且年幼,徐遠山帶著他在北境騎馬射箭,教導他練兵習武;想起徐遠山一次又一次出關鏖戰,為北境安寧不惜犧牲一切。
在此同時,他又想起與司徒嫻韻的點點滴滴,從年幼的相處,到入京的重逢,再到對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無力感侵蝕全身。
仰望蒼穹,徐平突然覺得很累,很疲憊。
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在這個你死我活的世界,在這個滿是殺戮的世界,自己……真能走到最後嗎?
昔日的一切,早已成為過去。而如今身處異世的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也不知走了多久,徐平滿臉恍惚的回到了靖北王府。
府內一片寂靜,隻有幾個守夜家丁。見他失魂落魄,眾人不敢上前詢問。
徐平徑直回房,癱倒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著穹頂,心中已亂成一團。
即便動靜不大,徐滄依舊察覺到了好大兒回府。他推門入內,隨意的坐在床邊。
“爹……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徐平突然坐起身來,朝著徐滄深深一拜。
見他如此,徐滄皺起眉頭,沉默許久之後方才說道:“都讓你別去了,有些事,不是現在的你能解決的。
至於說失望?老爹就你這一根苗,有什麽失望不失望的?大不了爹去趟天牢,替你把人帶回來。
多大點事,莫要如此。”
聽徐滄如此說道,徐平的心中更是上下起伏。幾息之後,他翻身下床,頭一次如此鄭重的跪地叩首。“爹,孩兒無能,讓您受累了。
至於劫人,不……不必了……”
見看這副模樣,徐滄輕歎一聲。他抬手將之扶起,隨後重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本就是爹這一輩的爭鬥,讓你摻和進來,是爹的不是才對。
為何當初在北境爹不讓你接觸這些,就是不想你身陷朝堂,這裏麵的勾心鬥角,對於現在的你而言太過沉重。
好大兒,莫要如此,有爹在,萬事都沒有走到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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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言,徐平泣不成聲,自打穿越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般。若說老爺子是什麽好人那萬不可能,但他對自己的好,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索求。
徐平深吸一口氣,癱靠在床邊,想要說些什麽,卻又開不了口。
見他如此,徐滄自是心有所略。他從腰間取下酒壺,一把甩在其子懷中。“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喝!喝了它,有什麽事,睡一覺起來了再說。
你爺爺走了,你娘也走了,爹就你這一點血脈,咱們父子兩無牽無掛,有什麽事不能搏上一搏,你不行,爹去見皇帝,大不了將北境還給他便是,人都沒了,還談什麽祖業。
好大兒,莫要灰心!來神京當個閑散王爺也未嚐不可!紀淩他不會趕盡殺絕。”
“不必了……”徐平先是一愣,隨後突然放聲大笑。“皇伯父說得對,為殺親之仇的後嗣來求情,追隨咱們的北境將士們會如何看待?
一旦把北境交出去,沈叔、唐叔、還有布爺爺,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北境從來都不是隻有咱們父子,若是連他們都舍棄了,爺爺在九泉之下,也不會認你這個當兒的。”
“……”徐滄忽然有些愣神,隨即同樣大笑起來。“嗬嗬嗬!好大兒啊,你能這樣想爹是相當的意外。隻不過嘛,你若是當真放棄了司徒府那兩小輩,日後可後悔莫及了……”
……
一晃眼,兩日過去。
行刑的這一天,整個神京城的刑場上人山人海,大量百姓與兵卒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
蕭如諱坐在觀刑台上,神色很是平淡的看著即將被行刑的司首府眾人。
刑台上,司徒孝康閉目養神,內心似乎並沒有什麽波瀾。
司徒嫻韻和司徒少華被鐵鏈綁在兩側,同樣是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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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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