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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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轉眼過去一夜。翌日,辰時的梆子聲在奉天城頭響起。
    “師尊!開城了!”徐平叩響房門。
    “等著。”說話間,公孫妙善將昨日買的大堆首飾塞進行囊。
    片刻之後,她推門而出,白淨的裙擺掃過地板,帶起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今兒個倒是起得早?迫不及待想要送走為師?”
    徐平摳了摳後腦,趕忙將準備好的幾壺老酒提高。“這話說的,怎麽會!
    師尊,這裏夠您喝上一陣了,過些日子我再派人多送些過去!
    走,先用膳!“
    “難為你還記得,算你有孝心!“言罷,公孫妙善轉身合上房門,眼下蒙著層薄淡的笑意。
    穿過庭廊,堂屋的八仙桌上早已擺好了幾碟小菜。
    “見過夫子!”司徒嫻韻用簪子將鬢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湖藍色的比甲滑落半寸,露出裏襯月白的緞子。“昨晚瞧你們回來的晚,定是沒睡好。”說著,她推過一隻白玉瓷碗,碗裏浮著幾片嫩綠的早井。“塊坐吧!喝些熱茶暖暖身子,出城後風硬,玉寧姑娘呢?”
    “那丫頭害生,早早就在外堂候著了。”接過茶碗,公孫妙善淺抿一口。“這幾日叨擾!平日裏多看著徐平,天上人間過於張揚,莫要惹了禍端。”
    “師尊放心!我有數的!”說著,徐平將大氅解開,拾起包子就往嘴裏送。“城門卯正便開了……”他頓了頓,聲音也比平日低了些。“毛驢我拴在了馬廄,坐車吧,就在府外候著,走旱西門僻靜,兩日便可回到嶽州。”
    “叨叨什麽呢?不留也就算了,哪有你這樣辦事的?吃你的包子去……”言罷,司徒嫻韻一把將之推開,從懷中取出幾張銀票。“夫子,學宮清貧,嫻韻知您不喜鋪張,但也方便買些酒食不是!”
    聽聞此言,公孫妙善本欲回絕,徐平卻已將之塞入她的行囊。“不是我不留撒,我倒是想啊,師尊她聽麽……”
    “真留下你又不樂意了!”公孫妙善抽出一張,又將餘下的推了回去。“多了用不上。”
    “…….”
    “師尊,必須今日就回嗎……”
    幾息之後,見對方不接話,徐平和司徒嫻韻都陷入了沉默。
    用完早膳,府上管家哈著腰遞來幾個油紙包。“剛出爐的桂花糕、還有鬆香糕、還有些醬肉和手餅,都是大將軍一早去買的。”說著,其人上前拾起桌案上的包袱。“先生,大將軍還給您備了些新到的布匹,小人已放在車駕上了。”
    接過手中,指尖觸到紙包的溫熱,公孫妙善心頭一陣暖意。“行了,這大包小包的,為師又不是要搬家……”
    “囉嗦,下去吧。”徐平撇了撇嘴,收緊大氅便快步走出。
    見他如此,司徒嫻韻微微搖頭。“徐平這是舍不得您走,夫子切莫生氣……”說著,她左手挽著公孫妙善,右手攏緊鬥篷。“這天是越來越冷了,那死木頭粗心,也不知車上替您備了炭爐沒。”
    “……”聽聞此言,公孫妙善忽然駐足。望著徐平走在前頭的背影,她輕輕搖頭。“這個逆徒心眼子可多著,走吧……”
    府門外,見三人走近,馬夫立刻跳下車掀起車簾。“貴人請!”
    待到公孫妙善和武玉寧乘上車駕,徐平翻身上馬。雙腿一夾,便先行而去……
    來至城門已是午時,守兵卒見了管家遞上的金牌,躬著身子忙不迭的打開側門。
    “籲!”徐平勒停踏雲騅,默默看著馬車緩緩出城。
    正午的陽光穿透布簾,將公孫妙善側影鍍上層淡淡的金邊,眼尾那顆朱砂痣在鬢發間若隱若現。
    片刻之後,她緩緩掀開簾布回頭。看了眼城門上奉天二字的匾額,又看了眼立馬於門下的徐平。“臭小子………..”
    車簾落下的一刹那,她似乎看見徐平翻身下馬,大氅下擺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駕!駕駕!!!”車夫揚起馬鞭,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格外清晰,像是誰在誰的心上輕輕敲打……….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唱啥呢?”司徒嫻韻湊上前去,為徐平攏緊了披風。
    待到馬車遠去,再不見蹤影,徐平拉著鞍子翻身上馬。“沒啥,回府……”
    梁京的日頭已至未時,鳳儀殿內的金鍾正正敲了十四下。
    顧秋蟬斜倚在鋪著狐裘的軟榻上,突然將手中那封密折子一把合攏。
    “太後娘娘息怒!太後娘娘息怒啊!”
    “都回來那麽些時日了,可惡!”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小的怨念。“好一個天上人間,在京裏晃蕩數日不來見本宮,簡直可惡至極!他眼裏還有沒有本宮?還有沒有陛下?”
    聽聞此言,大太監李季縮了縮脖子,眼角餘光瞥見殿角銅鶴香爐裏的香灰落了大半截,趕忙上前將之換下。“太後……”換上新香,他哈著腰身往前蹭了半步。“要不老奴去一趟征南將軍府?就說娘娘口諭,讓他入宮一趟?“
    “哼!本宮的口諭可傳不動他!”顧秋蟬冷笑一聲,當即坐直了身子。“顧應痕在外征戰數月,他不想著趕緊在其回京之前謀利,居然跑去開妓院,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顧應痕即將歸來,恰逢年關,本宮又已數月未曾臨朝,徐平是死了嗎?不知道入宮來一趟?
    還有那周信,口口聲聲說幫扶本宮,除了皇兒那,他何曾來過本宮這裏?”
    “現如今,坊間的流言已然少了許多。娘娘何不借著年關,再度臨朝?”說著,李季俯身上前。“娘娘,依老奴之見,周太師所言不可盡信!名為授教,恐怕是處心積慮接近陛下,亦需多加防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