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心海迷障 七眼問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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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墜入黑暗的刹那,張悅聽見玉玦在掌心發出蜂鳴。當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雲霧繚繞的古戰場上。破碎的旌旗在風中翻卷,旗麵上“明”字已斑駁不堪,遠處傳來百姓的哭號與戰馬的嘶鳴,卻看不見任何兵甲身影。
    “將軍可曾想過,為何‘七海之眼’首現東瀛?”蒼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張悅抬頭,隻見一位身著素白長袍的老者懸浮在雲霧中,袍角繡著七隻不同形態的眼睛——飛魚之眼、巨龜之眼、深海之眼……正是他在海眼中見過的意象。
    “民心如海,七眼即七麵鏡。”老者抬手,雲霧中浮現出一幅幅畫麵:織田軍治下的村莊,百姓麵黃肌瘦卻被迫修建炮台;德川氏領地,武士持刀屠殺反抗的漁民;還有他自己的軍隊,在清掃戰場時將糧食分給流離的孩童。“東瀛之亂,亂在民心被異力撕裂。”
    張悅握緊玉玦,隻覺掌心發燙:“可清人入關,以鐵血屠城得天下,為何也能坐穩江山?”
    老者長歎,雲霧突然翻湧成血海。畫麵中,揚州城破,清軍的屠刀落下,婦幼的血染紅了護城河;嘉定街頭,“留發不留頭”的告示前,百姓排著隊走向剃刀。但詭異的是,在這些血腥畫麵下方,竟有淡淡金光閃爍,似有無數透明的手在托舉王朝的根基。
    “殺戮可得天下,卻難收民心。”老者指尖輕點血海,金光處浮現出八旗軍屯墾的場景,“多爾袞推行圈地令,卻也重開漕運;康熙平定三藩,卻也輕徭薄賦。血火之上,必有補天之手。”
    張悅皺眉,想起在歐洲讀到的《馬可·波羅遊記》。書中記載元大都的繁華,卻也提及蒙古鐵騎的屠城。民心與強權,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選擇題。他忽然低頭,看見自己胸口的寶船印記正在變化,船帆上的飛魚與怪獸逐漸融合,形成一隻閉目沉思的眼睛。
    “七海之眼,實為七重民心。”老者袖中飛出七枚玉玦,每枚都刻著不同的圖騰,“東瀛之眼,是被異教汙染的‘懼眼’;西洋之眼,是被黃金迷惑的‘貪眼’;而中原之眼……”他聲音突然低沉,“是被血火淬煉的‘劫眼’。”
    雲霧中突然響起戰鼓。張悅看見自己的軍隊正在東瀛都司前布陣,敵方士兵的盔甲上,葡萄牙十字與織田氏家紋交織。但在士兵身後,無數百姓正捧著飯團與清水,朝著他的戰旗跪下——那是在泉州見過的百姓勞軍場景,卻為何出現在異國他鄉?
    “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民心亦會被操縱。”老者指向敵方陣列,隻見一名傳教士正在向百姓分發麵包,人群中有人高舉十字架,“豐臣氏引入紅毛火器,德川氏勾結葡商,他們用糧食與信仰收割民心,正如清人用剃刀與科舉。”
    張悅忽然想起在織田軍營地搜到的密信,那些用葡萄牙文寫的“貿易協定”,原來不僅是武器交易,更是對民心的買賣。他握緊玉玦,隻覺意識一陣眩暈,場景再次切換——他站在一艘寶船上,船首掛著鄭和的“靜海”旗,甲板上堆滿了瓷器與茶葉,水手們正將貨物分發給沿岸的土著。
    “鄭和下西洋,以利相交,以心相結。”老者的聲音變得溫和,“但後來者卻用堅船利炮轟開海岸,用鴉片與聖經碾碎民心。七海之眼的崩塌,始於人心的貪婪。”
    戰鼓聲突然變得刺耳。張悅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玉玦的光芒穿透掌心,在雲霧中拚出“歸鄉者”三字。遠處,東瀛都司的牌樓正在崩塌,露出其後密密麻麻的十字架,而他的士兵們,正舉著染血的戰旗,走向跪迎的百姓。
    “將軍!”藤吉郎的呼喊穿透意識。張悅猛然驚醒,發現自己仍在光門後的船上,掌心的玉玦滾燙如烙鐵。眼前,宮本武藏正凝視著船舷上的符文,山本一郎在檢查兵器,而藤吉郎正用海水為傷員清洗傷口,水珠順著他染血的繃帶滴落,在甲板上匯成小小的七眼圖案。
    “大人,您昏迷時一直在念‘民心’‘劫眼’。”宮本武藏遞來清水,目光落在張悅胸口的印記上,“船上的符文,與您在意識中見到的……”
    話未說完,船身突然劇烈晃動。前方雲海翻湧,露出一座懸浮的島嶼,島上矗立著七座巨塔,每座塔頂都鑲嵌著不同的眼睛——飛魚、巨龜、深海、火焰、冰霜、雷霆、混沌。而在島嶼中央,一座倒懸的宮殿正在滴漏鮮血,血珠落入雲海,化作無數百姓的麵容。
    “那是……”張悅握緊玉玦,發現七枚圖騰正在與巨塔共鳴,“七海之眼的中樞?”
    藤吉郎突然指向島嶼邊緣:“看!那裏有船隊!”
    隻見黑壓壓的艦隊從島嶼後方駛出,船頭掛著明晃晃的日月旗,卻在船帆上繡著清王朝的龍紋。更詭異的是,每艘船的桅杆上,都吊著無數透明的燈籠,燈籠裏漂浮著人臉——正是他在意識中見過的揚州、嘉定百姓。
    “歸鄉者,集七眼者方能破劫。”老者的聲音在耳畔回蕩,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但切記,以殺止殺者,終將被劫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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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身猛地一震,玉玦發出刺目光芒。張悅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甲板上分裂,一個舉著染血的劍走向百姓,另一個捧著玉玦跪在地上。而在分裂的瞬間,胸口的寶船印記終於完全顯形——那是七隻眼睛環繞的寶船,船舵上刻著八個小字:“以心為錨,方能歸鄉。”
    島嶼越來越近,艦隊的炮口開始轉向。宮本武藏忽然抽出長刀,刀刃映出他少見的慌亂:“將軍,那些船上的旗幟……是明鄭舊部,但又有清人龍紋,他們究竟是……”
    張悅沒有回答。他望著島嶼上倒懸的宮殿,突然想起意識中老者的話:“清人以殺戮得天下,卻也不得不接過民心的接力棒。”此刻,艦隊駛來的方向,雲海正在燃燒,火焰中浮現出無數雙手,有的捧著儒家經典,有的舉著算盤,有的握著農具——那是被不同力量爭奪的民心。
    “傳令下去,”張悅握緊玉玦,感受著七種不同的力量在體內湧動,“準備接舷戰。但記住,我們要爭奪的不是土地,而是……”他望向正在跪下的透明百姓,聲音低沉,“讓這些漂泊的靈魂,知道何為真正的歸鄉。”
    話音未落,第一枚炮彈已在船側炸開。張悅抬頭,看見艦隊最前方的旗艦上,一位身著明製官服卻留著辮子的將領正在揮手,他胸前的玉佩,正是七海之眼中的“劫眼”。而在旗艦桅杆頂端,一麵旗幟正在升起——左半是明王朝的日月光華,右半是清王朝的龍嘯九天,中間,是一隻閉合的眼睛。
    這究竟是抗清複明的遺民,還是背叛王朝的漢奸?當接舷戰的喊殺聲響起,張悅突然發現,自己手中的玉玦正在吸收炮彈的火光,而胸口的印記,不知何時多了一滴血淚,正沿著“劫眼”的輪廓緩緩滑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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