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聽囍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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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我們靠自己。”
    安生說道,然後開始在陰靈澤儲物袋裏一陣翻找。
    “……”
    陰靈澤一時語塞,眼看著安生將他儲物袋的東西全都倒騰出來,並不生氣,隻是無奈地說道。
    “安生弟弟,那可是鬼王,我們這點道行還不夠它一口吞的。”
    “拿著。”
    安生不置可否,隻是把那些符劍和符篆都塞到他手中,陰靈澤哭笑不得:“安生弟弟,我動都動不了,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那些絲線還纏著他的四肢,這是築基鬼物的靈力所化,極其堅韌,陰靈澤若是掙紮,就會將自己的四肢割斷。
    “這個我有辦法。”
    安生說著,開始催動體內【假仙基】,隨即臉色一變。
    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以往靈力的運轉方式,氣海中的三色火種光芒大作。
    在火光的渲染下,原本煉化入體的陰炁靈力性質發生改變,變成完全契合仙基運轉的靈力。
    這就是仙基最重要的用途,築基修士對靈力的掌控力之所以遠勝煉氣修士,就在於她們所驅動的每一分靈力,都是最契合自己的靈力。
    安生心念一動,手心燃起玄色火焰,輕輕一拈,火焰蔓延到這些絲線上,發出“滋滋”的燒灼聲響。
    漆黑的絲線當即如冰雪般消融在火光中,而且靈力的輸出無比精準,正好將絲線燒盡,卻沒有傷到陰靈澤分毫。
    陰靈澤不敢動彈,擔心那火燒到自己身上的同時,瞳孔放大,那震驚的小眼神像是第一次認識安生一般:
    “原來是你!”
    安生手中的火焰與那日無生閣裏燒死惡鬼的火焰如出一轍,陰靈澤又不笨,自然能聯想起來。
    “……這可不是族裏的傳承啊。”
    陰靈澤輕聲說道,見安生收了靈火之後緊閉雙眸,一臉沉凝之色,快到嘴邊的話又換了一句:“你還好嗎?”
    “還好。”
    ‘靈火消耗甚大,安生弟弟又隻是煉氣修為,一定累壞了。’
    陰靈澤是見過族中丹師用靈火煉丹的,自然將安生的情火也當成了一味靈火,往日裏那些煉丹師催動靈火,個個都得累得夠嗆。
    “我這有陰靈丹。”
    他當即在地上的雜物中翻找著,拿出一個小玉瓶遞給安生。
    安仰睜開雙眸,搖了搖頭,並沒有想要服食丹藥。
    這是他第一次運轉這個古怪的假仙基,還不熟練,他需要盡快習慣這種感覺。
    “澤哥,做好準備,我們要衝出去。”
    安生交代道:“一會你來控製骨雕,我來施咒對付那些鬼物。”
    隻有修成假仙基,他才有些許把握能與外麵那些凶殘的惡鬼過過招,不然衝出去就是純送。
    陰靈澤點點頭,他知道自己術法稀碎,不如專心駕馭骨雕,其他的都交給安生來處理,隻是……
    “安生弟弟,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陰靈澤開口問道,安生愣了一下,道:“不就是樓下那些敲鑼打鼓的……”
    等等,這裏怎麽還會聽見樓下的喪樂?
    安生和陰靈澤對視了一眼,同時表情僵硬地回過頭,隻見那臥室之中,不知何時蕩漾起迷離的血光。
    血光中,有人在輕輕哼唱著旋律優美的歌謠。
    “三更天,喜樂喧天,靈堂變囍堂……”
    “俏新娘,紅花綠錢,囍堂變靈堂……”
    遠在樓下的惡鬼樂隊如同發狂一般,更加賣力地演奏著,古怪的奏樂聲仿佛跨越了時間空間的阻隔,回蕩在這密封的屋內,為那歌唱的人兒伴奏。
    “安,安生,我怎麽覺得有點冷……”
    陰靈澤喃喃著,眼中漸漸沒了神采,他像是聽入了神,身體不由自主朝臥室走去。
    “澤哥,你要去哪……好美的歌聲。”
    安生神色駭然,還沒說完,眼裏竟然露出驚豔之色,隻覺仙音嫋嫋,心神蕩漾,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想要見一見那位歌者的真容。
    好哥倆一前一後走進臥室,一同朝最裏側的臥榻望去,入眼卻望見一片絢目的紅霞。
    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姿勢端莊地坐在臥榻邊上,雙手優雅地交疊平放在膝上。
    一襲如血般豔紅的漢裙薄如蟬翼,能清晰瞧見裙下白如美玉的修長雙腿,赤足著地,嬌小有型的小腳上看不見一絲褶皺。
    “咕嚕。”
    安生和陰靈澤不約而同咽下一口唾沫,他們好似全然忘記了自己正置身何地,正麵對著什麽,如同中邪似的歪著腦袋,開始沿著大腿往上看。
    纖細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嫩如削蔥的手指,細支結碩果的傲人身段,每個細節都打磨到位,讓人不禁讚歎上蒼的鬼斧神工。
    而最讓人心中發癢的是,女人的麵容隱藏在一方大紅綢緞之後,仿佛在等待有情人揭開她的紅蓋頭,隻能瞧見圓潤的下巴和嬌豔的紅唇。
    明明一言不發,卻又像是已經發出了邀約。
    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邀約。
    “薄情郎,陰風飄飄,誰人笑誰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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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囍喪,鳳冠霞帔,何人負我心……”
    “何人撫我心……”
    歌聲的最後,隱隱約約響起了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但兩位少年渾然不覺,隻沉醉在眼前難以忘懷的美景和動人的歌謠中。
    歌聲漸息,陰靈澤先一步反應過來,癡癡地說道:“我來,我來撫慰你的心。”
    說著就要走上前去揭開新娘的紅蓋頭,隻是沒走兩步,就被安生拽住:“澤哥,你往後捎捎吧,敵人凶猛,你頂不住的……”
    “讓我來!”
    陰靈澤被安生拉住,頓時急了:“放屁!我頂不住你就頂得住了?安生!算我看錯你了!你都有月璃了還跟我搶!”
    不說還好,一說安生火氣就上來,兩人你拽著我,我拉著你,一時間都無法進前。
    臥榻上坐著的新娘子也不急,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出鬧劇。
    “嘻嘻嘻……”
    兩位容貌絕佳,氣質不同的美少年為了爭奪誰先被它殺死而扭打成一團,這畫麵著實有些喜感,讓這位近乎現世的鬼王忍俊不禁。
    ‘不打緊,你倆我都同樣的喜愛。’
    紅蓋頭下,那白皙的肌膚映襯著那豔紅的粉唇越發嬌豔欲滴,仿佛已經等不及了。
    最終,是安生更勝一籌,憑借修為上的優勢,暴力鎮壓了陰靈澤的反抗,將他整個人丟出臥室。
    ‘你小子沒點神通在身也想做寧采臣,安某怕你上前一步,人就沒了。’
    “澤哥啊澤哥,聽弟弟一句勸,這裏麵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安生喃喃著回過頭,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迫不及待似地朝紅衣女子走近幾步,手裏卻不知何時握著一枚巴掌大的小銅印。
    “咳,那個,姑娘怎麽稱呼?”
    “還叫我姑娘?”
    紅蓋頭下傳出悅耳動聽的嗓音,安生訕笑連連,道:“娘子,娘子。”
    “欸,好相公……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那女聲問道,語氣卻冷了下來,安生裝傻道:“這個啊,這是想要送給娘子的禮物。”
    “是麽,那你走近一些,讓妾身好好瞧瞧。”
    女人的聲音變了,變得飄渺森然,少年體內的三色火種光芒大作,正在向他瘋狂示警。
    “想要?那就拿去吧。”
    安生俊俏的臉龐上展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先前的陶醉和沉迷竟全是偽裝。
    氣海中的三色火種光芒大作,催動全身靈力抵抗對方那恐怖的壓迫感。
    ‘冥禮未成,它還沒完全到來!’
    安生咬牙,用力一擲,將手中銅印拋向床榻上的紅衣女子,然後頭也不回拔腿就跑。
    “找死!”
    女人英氣十足的冷喝道,一股浩瀚如海的鬼氣從她身上噴薄而出,要將這方銅印衝得粉碎。
    不曾想小小銅印受到這股鬼氣刺激,竟綻放出一抹墨綠色的華光。
    滾滾灰色的癸水之氣從巴掌大的小印中升騰,與鬼氣碰撞在一起,化作一團濕冷沉重的雲氣,竟然就在這逼仄的臥房內下起了瓢潑大雨。
    每一滴雨水都呈現出墨綠色的光澤,乃是高純度的癸水所化,紅衣女子來不及反製,被這癸水淋了個正著。
    隻聽得屋內嘶嘶作響,隨後爆發出一聲幾乎要震碎耳膜的尖叫。
    安生可不敢回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把抓起廳堂內仍然渾渾噩噩的陰靈澤,撞開房門衝了出去。
    跪伏在最前麵的鬼物正是安生的‘姑母’,本是等待自家小姐降臨,見兩位少年破門而出,它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好大的膽子!”
    一道道漆黑的傀儡線從空氣中顯型,要把安生和陰靈澤活活攪碎,但下一刻,一頭神俊的鬼鴞張開雙翼,淩冽的狂風蕩開了這些足以分金斷玉的傀儡線。
    這可是真人的造物!
    這鬼鴞威勢驚人,便是築基鬼物見了也需要慎重對待,一時竟然不敢上前。
    趁著周圍鬼物還沒反應過來,安生指揮鬼鴞起飛,他則一手抓著爪子,一手抓著陰靈澤,就這麽招搖地跟著鬼鴞一同騰空而起。
    “把他們留下來!”
    ‘姑母’大吼道,兩名築基的鬼童子同時升空,一前一後進行堵截,而後四位抬轎的無麵人也各施展鬼術。
    一時間鬼氣衝天,如重重鬼爪纏繞在鬼鴞身上,哪怕這鬼鴞威勢再盛,一時間也深陷泥潭,無法順利走脫。
    至於掛在爪子下的兩位少年,就更是危在旦夕,安生為了帶上陰靈澤,甚至沒有空餘的手來掐訣施咒,很快就在重重鬼術下搖搖欲墜。
    沒一會,就徹底支撐不住,被無數漆黑的傀儡線纏住了身子,從天空中墜落下來。
    “好小子,差點給你倆走脫了!”
    ‘姑母’鬆了口氣,臉上重新掛起猙獰的笑容,如果不是小姐在等著,它一定會讓這兩個小崽子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惡鬼獰笑著走了過去,卻發覺情況有些不對,兩位少年一動不動,宛若死物。
    它皺起眉頭,將絲線勒緊了些,當下才破去了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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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什麽俊俏少年郎,分明是兩具被勒得破破爛爛的小草人!
    “人呢?假的?啊!!!”
    惡鬼哪還不知道自己被障眼法騙了,當即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但它一嗓子吼完,卻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怎會如此安靜。’
    “吱呀。”
    半掩的房門被緩緩推開,一隻白皙得毫無血色的手撐著門框,豔紅色的長裙垂落,裙身殘破不堪,一股仿佛來自九幽的恐怖氣息從黑暗的屋內彌漫出來。
    “啪嗒。”
    一道腳步聲響起,幾頭築基鬼物嚇得險些活過來,連忙回過身子拜伏。
    “老奴恭迎小姐。”
    “把頭抬起來。”
    女人淡淡道,聲音透著驚人的戾氣,‘姑母’自詡與這位大人最是親近,聞言,顫巍巍地抬起頭。
    隻見一點點黑色液體順著原本絕美的臉龐滑落,滿頭瀑布般的烏黑長發被淋落了大半,血肉銷蝕,露出泛白的頭骨。
    大半個身軀的血肉翻滾著化作縷縷黑氣,無聲地流淌下來。
    半是美人半是骷髏的女鬼開口說道:“瞧見了?”
    ‘姑母’神色駭然,連連磕頭道。
    “……那倆賊子竟敢壞了小姐肉身,老奴,老奴這就去把他們抓回來供小姐發泄。”
    “不必了。”
    女人輕飄飄一句話落下,這頭先前還很是凶殘的惡鬼仰起頭,漆黑的眼眸中竟滿是絕望:“小姐饒命,小姐饒……”
    但沒有下一句了,它所附身之人的麵皮像被狂風吹動,一下子就刮得不見蹤跡,瞳孔中的驚駭和絕望也消失了,一道黑色的靈魂如同煮爛了的麵條一般被抽離了出來。
    女人張開小嘴輕輕一吸,所有這一切便化作一縷輕煙被一口吞了進去。
    她那裸露著白骨的皮肉當即飛速生長,癸水造成的傷勢飛速愈合,很快便又是一副亭亭玉立的絕美模樣。
    這紅衣女鬼長著一張瓜子臉,圓潤有型,陰柔嬌媚,但偏偏眉宇間帶著少許霸道的英氣。
    隻聽她輕輕低吟一聲,那古怪的哀樂竟又在這主樓中回蕩。
    “想跑?”
    術神通:【聽囍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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