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去，隻見那老婦人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破爛衣衫，滿頭的白頭發又髒又亂。
    她忽地瘋狂掙紮扭動，想要從鎮妖司吏員背上下來，甚至用頭猛地砸在鎮妖司吏員的背上，一邊砸還一邊大聲哭喊著，“我要去找芸兒，芸兒，芸兒你在哪兒啊！”
    可喊著喊著她卻又突然雙目無神，目光渙散，嘴邊更是有口水流出來，滴在那鎮妖司吏員的肩上，喃喃低笑：“死了，我的芸兒死了，死了，嗬，嗬嗬！”
    老婦人瘋瘋癲癲的舉止和言語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好像是方家大娘吧？”有人不敢確認道。
    “有點像，隻是，她這是怎麽了？怎麽像是……瘋了？”旁人更是一臉詫異。他前兩天還見過這方家大娘，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我聽說她孫女前兩天也不見了！恐怕是找不到人這才……”
    “唉！這方大娘真是個可憐人啊！前些年她兒子和兒媳婦跑商被一夥惡賊殺了！就留下這方大娘帶著個小孫女，沒想到，現在連小孫女也丟了，這麽命苦，換做是我也要瘋了！”
    “是啊，還好我家欣兒已經大了，如果她小時候也走丟了，我都不知道怎麽活！”
    “唉算了，不說了，走，咱們進去看看這兩位鎮妖司大人帶方大娘去幹啥！”
    人們一邊說著，一邊開始陸陸續續往鎮妖司內走。
    那百夫長起初還以為是自己最後的話起了作用，不免有些欣慰，但聽到人們討論的話語也隻能無奈回去繼續維持秩序。
    不管是想著進去看熱鬧，還是怎麽，至少百姓們終於是願意進來了，而且還有些人將信將疑到鎮北軍布置好的記錄台做了備案。
    大量百姓跟著進了鎮妖司。
    鎮妖司正廳內，當看到那兩名鎮妖司吏員背著之前那位老婦人出現，主位上的林畫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王七，劉五，這是怎麽回事？”
    王七正是背著方姓老婦的那名鎮妖司吏員，另一人自然便是劉五。
    聽到林大人問話，劉五連忙上前請罪道：“大人恕罪，是屬下保護不周！”
    沒等林畫繼續追問，他很快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林畫留下孟山和他們兩人在城內陪著方氏老婦人尋找芸兒，早間一開始並未發生什麽，等孟山離開後，兩人表麵依舊是陪著方氏在城內四處打聽芸兒的線索，暗地裏則順便收集城內的情報。
    但當他們來到一處芸兒以往喜歡玩耍的一片池塘時，卻是在那裏發生了意外！
    “大人，我們在那池塘邊上，發現了……”
    劉五說到這卻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臉色十分難看，將腰間別著的一個布袋取了下來。
    眾人好奇看過去，圍觀的百姓更是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
    可當劉五打開布袋並將其放在地上時，現場卻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短暫的沉寂後，下一刻，圍觀人群中響起一陣驚恐的尖叫聲！
    隻見在那布袋中，竟然是一條滿是撕咬痕跡、沾滿了黑褐色幹涸血跡的殘破斷臂！
    主廳內眾人都是見慣了死人的，自然不會被嚇到。可突然看到這麽一截斷臂，卻也不由皺眉。
    一名銀甲校尉快步走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那截斷臂後開口道：“諸位大人，據屬下判斷，這截斷臂時間不超過一日，而且根據骨骼形狀分析，其主人應該是個小女孩！不過……”
    “不過什麽？”林畫的聲音已經冰冷到極點。
    “看血液凝滯的情況，這截斷臂應當是在人死後才砍下來的，雖然斷口做了些手段，但還是能看出一些利器劈砍的痕跡！”
    哢嚓！
    這銀甲校尉的聲音剛落，林畫座椅的扶手被他捏得裂開。
    “大人，當時是方大娘發現的這截斷臂，我們還沒來得及細看，隻聽見她哭著說胎記什麽的，然後她就變成這樣了……當時，我和王七還發現有人在監視我們，可是方大娘突然這個樣子我們也沒辦法再追！此事是屬下保護不周，甘願受罰！”
    方大娘那癡傻的樣子，令劉五和王七都十分愧疚。
    而聽到劉五的話，那銀甲校尉又上前仔細瞧了一下那截斷臂，還輕輕翻動看了一下。
    “大人，手臂內側的確有一小塊心形胎記！看樣子，這手臂的主人應該就是這位大娘的親人了！”
    銀甲校尉的話音落下，大廳內陷入短暫沉寂。
    轟！
    下一刻，一股狂暴氣息猛然爆發開來，狂風席卷大廳，強大的威壓陡然壓在了楊修等人身上，令他們直接跪伏在地！
    林畫從椅子上站起，緩緩走向楊修等人。
    在路過那名銀甲校尉時，他順手從對方腰間抽出了一柄長刀。
    雪亮的刀光映在了楊修等人臉上，孫鑫眼中已經被恐懼填滿，餘濤和劉閱稍好些，卻也隻是在強作鎮定。
    看著手持長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林畫，他們想要辯解，可林畫那強大的威壓卻是令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這時，南寧王趙武卻是突然開口製止道：“林畫你想做什麽？難道要僅憑一塊斷臂便給我南川府幾位重要官員定罪？”
    趙武的話有一定道理，這截斷臂最多隻能證明這方大娘的孩子已經被人殺害，且那人還想繼續害方大娘。
    而楊修等人在這件事中，最多隻能算是治下無方，讓南川府發生了這般惡性案件，還遠遠達不到死罪的程度！
    但實際上，林畫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這方大娘今日早晨當麵向他求助，顯然是得罪了楊修等人，在他離開後，楊修或許是抱著滅口的心思，也可能隻是單純為了泄憤，便派人去暗害方大娘。
    或許是忌憚他林畫事後找麻煩，他們並未下殺手，可他們的行徑在任何人看來都更加喪心病狂，足以令人神共憤！！
    試想，這方大娘一手帶大的孩子突然失蹤，她苦苦尋找了數日不見蹤影，最後，好不容易有了點希望，卻是見到了對方一截被啃食得殘缺不堪的斷臂！
    常人很難體會到這種場麵會給人帶來何等巨大的衝擊！
    林畫幾乎能想象，當方大娘顫抖著身體翻動這截斷臂，最後卻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胎記時，會是何等的絕望！
    發生這樣的事，想不瘋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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