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駛入涇陽縣城，馬車已經不複野路時的顛簸。
    平穩的感覺，讓楚辰後背那種鑽心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楚辰望向周瑩。
    隻見後者坐在了車廂的最裏側，一身一身粉紅色的長裙，讓她顯得更加苗條。
    “這是哪裏？”
    狀態稍好的楚辰，向周瑩詢問著。
    “涇陽縣城啊，你不知道麽？”
    聽到周瑩的話，楚辰掀開窗簾向外看去。
    果然是涇陽，自己受傷就是在涇陽郊外。
    此地距離西安隻有幾十公裏。
    看慣了現代城市高樓大廈的楚辰，被映入眼簾的街景所深深感染。
    低矮的房屋。
    擁擠的街道。
    街邊的小商販將攤位隨地擺放，絲毫沒有秩序可言，土質的路麵讓街上滿是灰塵。
    逛街的絕大部分是男人，每個人腦後都拖著一條長長的辮子。
    這該死的辮子！
    禿禿的額頭，長而無用的辮子，簡直醜陋至極。
    讓楚辰無奈的是，自己頭上就有一條！
    ……
    馬車最終停到一處寫著“周家大院”的院落門口。
    宅院相當氣派，目測光正門門牆高有5米多。
    五進的院落，坐北朝南，放在後世也是妥妥的豪宅。
    楊威和護衛小心的將楚辰抬進院中，迎麵遇上兩女一男。
    人未到，聲先至。
    “又去哪裏野去了，還有三個月就是你與吳少爺的婚期，哪有女人整天在外麵拋頭露麵的說法，這還帶了個來曆不明的死人回來！”
    楚辰定睛看去。
    迎麵走來的女人也算是個美人，雖然沒有周瑩那麽年輕俏麗，但是也差不到哪裏去。
    沒想到，竟然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言語。
    周瑩深深看了一眼走來的男人，後者見周瑩看來，眼神閃躲，消瘦的身體顯得很是孱弱。
    唉……
    自己這個哥哥，聽到嫂嫂惡毒的話語，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我去哪裏不用嫂嫂費心，婚不婚期的也不是由你來定，還要等父親發話！”
    見到周瑩膽敢忤逆自己，女人變得有些歇斯底裏。
    “老爺病重，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還敢有其他想法？吳家可是涇陽的第一大戶，肯要你是你的福氣。周瑩，到時候不嫁你就給我滾出周家！”
    周瑩感覺到一陣的無奈。
    不再說話，反而眼神示意楊威等人繼續前進。
    並對其中一人催促道：“李二，你快去將藥房的楊先生請來。”
    叫做李二的護衛，一溜煙向宅院深處跑去。
    周瑩的嫂嫂，看到周瑩不再反抗，將頭昂的更高了一些，仿佛像鬥勝的公雞一樣趾高氣昂。
    仿佛打了勝仗一般。
    楚辰看著這一幕，心中對於周瑩的處境有了直觀的認知。
    狗血的劇情古今都一樣啊，為什麽受傷的總是善良漂亮的姑娘。
    “把他放在南側的房間裏吧，等楊大夫過來。”
    “好的小姐。”
    將楚辰輕輕放在床上。
    楊威幫他將西裝上衣去掉，而後拿來剪刀，把內衫中與傷口血肉相連的粘連部分剪掉。
    隨後拿來一條幹淨毛巾，沾著水將楚辰身上的汙漬擦淨。
    看著臉龐恢複幹淨的楚辰，周瑩心中微微一動。
    才遇見楚辰時並沒有太多感覺。
    但是清理完畢之後，怎麽感覺有些帥氣？
    隻見楚辰的五官如刀刻般硬朗，鼻梁高挺如山巒，眼睛因傷痛而更顯堅毅。
    完全沒有這個時代普通男人那種麻木與呆滯。
    “傷口先別擦，容易感染”楚辰製止了正要用濕毛巾為他清理傷口的楊威。
    “感染？”楊威不解的問道。
    楊威的反問讓楚辰愣住了。
    這個時代還沒有細菌這個概念啊！
    手術中傷口感染和發炎的致死率相當高，宮中太監的閹割手術，死亡率大概在20％到60％，有時候死亡率甚至能達到90％！
    要知道法國的巴斯德1861年才證明了空氣中有細菌存在，英國化學家廷德爾1876年也就是今年才創立了無菌外科。
    楚辰可不想因為感染而掛掉。
    “佛觀一碗水，八萬四千蟲。楊大哥，水並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幹淨。在清理傷口的時候一定要消毒殺菌，不然會引起感染潰爛的。”楚辰耐心的解釋。
    楚辰的這番話全部落入門外走來的楊廷齋耳中。
    咦？
    這人也懂醫術？
    作為陝西名醫的他出生於中醫世家，從醫二十年經驗相當豐富。
    在他救治的病人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會出現楚辰口中的感染潰爛的。
    但是楊廷齋身旁的年輕人卻不以為然。
    看到楚辰也就是二十歲左右，和他的年紀一般大。
    特別是聽說回來時楚辰和周瑩同乘一車時，更是怒火中燒。
    他居然和自己的女神在一個車廂！
    於是便開口說道：“不懂就不要妄談醫道，我們在處理傷口的時候都是用煮沸的開水清理的，你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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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廷齋眼神製止了張青雲。
    自己這位徒弟聰明好學，但是就是不夠沉穩。
    說白了，就是太幼稚。
    “楊師傅來啦，還請您快給他看一看。”
    周瑩見楊廷齋走了進來，連忙招呼他給楚辰治療。
    “好的小姐。”
    楊廷齋仔細觀察了楚辰的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後背共兩處傷口。
    一處是刀傷。
    傷口從左肩到後腰，幾乎貫穿整個後背，但並不深。
    另一處則是槍傷！
    左肩處的槍傷，並沒有形成貫穿，想必子彈仍然留在體內，這就需要將子彈取出。
    麻煩了！
    “這位小哥，你對岐黃之術也有了解？”楊廷齋向楚辰詢問道。
    楚辰知道，是因為剛才他的那番話引起了楊廷齋的注意。
    回應道：“楊師傅，我隻是略懂，我的傷還要麻煩您了。”
    “那你剛剛說的消毒？”楊廷齋繼續發問。
    “用烈酒吧，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按理說用75％的酒精最好。”楚辰無奈的回答。
    周瑩此時想起父親收藏的西鳳酒，問道：“西鳳酒可以嗎，家中正好有。”
    “勉強能用吧。”
    楚辰無奈。
    當周瑩把酒拿來之後，一場小型的外科手術便開始了。
    先是烈酒的灼燒，而後是用火消過毒的小刀深入到肩膀裏尋找子彈，這都讓楚辰痛苦至極。
    “嗯……”
    雙手緊握床沿，青筋暴起。
    臉上冷汗淋淋，麵色蒼白。
    但眼神中卻保持著一陣清明，愣是一聲不吭。
    “小姐……”
    緊張的小琴用力抓著周瑩的衣袖，好似做手術的是自己一般。
    可她沒發現，周瑩衣袖中的雙手，都已經快要將手帕撕扯開了。
    楊威站在一旁，心中卻翻起波濤。
    他也曾在軍中打拚，從楚辰的反應來看，不像是第一次受這麽重的傷。
    這個人，怕是不簡單！
    “怎麽還沒結束？”
    周瑩見楊廷齋愣在那裏，忍不住出聲詢問。
    “怎麽了楊大夫？”
    “子彈找不著了，不應該啊。”
    楊廷齋相當鬱悶，這也讓楚辰的煎熬更加漫長。
    楚辰將嘴裏咬著的毛巾拿出，而後虛弱的提醒：“子彈進入身體，可能會因為碰撞到體內的骨骼改變方向。楊師傅，你可以在傷口下方找一下。”
    “別胡說，子彈真碰到你的骨頭，早就把骨頭打斷了，還會轉向？”旁邊的張青雲一臉不服的嘲諷。
    可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楊廷齋激動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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