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大帥的命令之後，楚辰不敢耽誤，馬不停蹄的從喀什葛爾，橫穿整個新疆，到達肅州。
    原本在喀什葛爾的時候，大戰結束，楚辰心中有些迷茫，自己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辦。
    這上千公裏的奔波，一路上看見的民生凋敝，荒野千裏的景象，讓他不再迷茫。
    無論去哪裏，隻要是為國家，為百姓在做事，就夠了。
    過不了兩年，左宗棠就要被調到北京擔任軍機大臣，再之後，因為他的倔脾氣，得罪了慈禧之後又被調往南方擔任兩江總督，1885年在福建督辦軍務時去世。
    如果沒有意外，先跟著大帥吧。
    起碼，他是一個真正做事的人！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奔波，楚辰等人終於到達了西征軍的大本營，肅州城。
    “天壽，你帶人先找地方住下，我去麵見大帥。”
    楚辰對楊天壽安排完，也顧不得休息，直接前往左宗棠的帥府，畢竟大帥信中催的急，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報……大帥，楚辰來了！”
    親兵的報告將屋內左宗棠等人的交談打斷，自從上次命令被送走後，三人已經討論了很多次。
    “拜見大帥！”
    風塵仆仆的楚辰進到屋裏，三人便將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瘦了，黑了，也壯實了！不錯，不錯！回來的很快啊。”
    左宗棠圍著楚辰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後者。
    此時的楚辰，心裏莫名有些慌張。
    這三個老男人，怎麽看自己是這麽個眼神？
    那眼神，怎麽就好像在看銀子一樣。
    楚辰有些受不了了，三個人也不說話，就在那盯著他看，於是主動開口詢問“咳咳，大帥，見到軍令我就馬不停蹄的回來了，生怕耽誤了您這邊的軍務。”
    “嗬嗬，快坐。”左宗棠招呼楚辰坐下，然後臉色逐漸變得嚴肅，繼續說道“叫你回來，主要是因為銀子啊！”
    “銀子？”楚辰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趕忙繼續探聽“大帥，銀子咋啦？屬下不是很明白。”
    見楚辰這副模樣，施補華在旁邊替左宗棠說了下去“楚辰，主要是缺銀子啊！”
    楚辰心想莫不是因為新疆重建？
    還是因為後期的老兵遣返？
    “大帥，我們最終截獲了大批伯克胡爾和白彥虎搜刮的財寶，粗略估計了一下，新疆重建和戰後老兵遣返的費用差不多夠了啊。”
    楚辰還以為左宗棠不知道這筆財富的事兒，按理說劉錦棠的戰報肯定會報告啊。
    見楚辰一臉的納悶，左宗棠決定不賣關子了，拿起桌上的朝廷來信“不是這兩個事兒，你自己看看吧。”
    雙手將信接到手裏，快速閱讀完信中的內容，楚辰剛剛還輕鬆的神情，消失了……
    楚辰終於明白了左宗棠嘴裏“缺銀子”的意思。
    原來不是這西征軍缺銀子，而是朝廷缺銀子了！
    禦史宋晉的參奏其實隻是個借口！
    要不是有意削減造艦費用，朝廷肯定不會因為這事兒詢問左宗棠的意見。
    怎麽？北洋大規模訂購軍艦就有錢，船政造艦就沒錢？
    不過，這事兒怎麽也輪不到他這個小小的遊擊將軍發表意見啊，大帥這是何意？
    就在楚辰還在思考的時候，左宗棠見他看完信後眉頭緊皺，於是又換了個問題“楚辰，你說這大清朝，是該要塞防，還是要海防？”
    這……？
    楚辰猛的抬頭，看向左宗棠。
    今天左大帥的問題怎麽都這麽奇怪？
    有名的海防塞防之爭，誰不知道？
    西征之前，朝廷征求意見，李鴻章主張先放棄新疆，側重海防，將銀子拿來建設海軍。
    左宗棠則是側重塞防，主張寸土不讓，堅持要收複新疆。
    按說左宗棠是想要塞防的。
    可是現在又突然這麽問，一般人在左宗棠麵前回答這個問題，肯定要回答塞防。
    可是楚辰作為擁有後世記憶的人，又怎麽會這麽膚淺？
    大帥先是說缺銀子，又將朝廷征求福建船政的信件拿給自己，現在再問這海防塞防的問題……
    將所有事串聯起來，楚辰終於理出了頭緒，大帥是海防塞防都想要啊！
    “回稟大帥，這塞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新疆這一百六十多萬平方公裏的土地，我們現在把它收回來了，可謂是功在千秋！”
    賴長和施補華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大帥這個問題，很是刁鑽，看來楚辰掉進坑裏了。
    不過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楚辰卻是話鋒一轉。
    “不過這海防也很重要！
    這些年來列強前來侵略，都是走的海路，憑借堅船利炮打開的局麵，如果我們有一支強大的艦隊，就可以禦敵於國門之外。”
    “況且日本一直在虎視眈眈，74年牡丹社事件試圖侵占寶島，75年江華島事件又將手伸向朝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屋內其餘三人的表情現在很精彩，沒想到楚辰是這麽回答，這不是兩頭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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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你這個小滑頭，我是問你海防塞防要哪個，不是問你他們的重要性。”
    左宗棠被楚辰氣笑了。
    這個問題這麽回答，不就相當於沒回答麽。
    楚辰心裏早就猜到左宗棠會這麽說，見他還在追問，於是便回答道“如果真要問我要哪個，我的回答是，兩個都要！”
    兩個都要！
    左宗棠眼神一亮。
    怪不得施補華說楚辰很聰明。
    這小子原來早就知道自己的意思，擱這裏逗他們三個老頭呢。
    可是也別想那麽輕易就能過關！
    “既然你說都要，那我問你，朝廷的來信你看了，現在想要暫時取消福建船政的造船，這事兒你怎麽看？”
    見楚辰不上當，左宗棠終於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沒想到這次楚辰的回答卻很堅定。
    “當然不行！”
    “福建船政從建立到現在，何其艱難。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一步步走來，現在福建船政可以說是亞洲範圍內最大，也是最全麵的造船場所。”
    “我知道朝廷為什麽想要取消它，想要節省銀子！可是這海防，光靠北洋，是不行的！北洋的方法是買，買當然比造要簡單，可以很快便買來一個艦隊！”
    “可是買終究不是辦法啊……就不說買來的都是列強的二流武器，最先進的肯定不會賣。
    就說如果和列強開戰怎麽辦？到時候洋人停止出口戰艦，我們豈不是打壞一艘少一艘？”
    “我認為，萬萬不可受製於人啊！隻有自立自強，自己掌握建造技術，憑借我們炎黃子孫的聰明勤奮，以及國家的地大物博，超越列強也隻是早晚的問題！”
    這一次楚晨沒有含糊其辭，因為他真怕因為自己的回答，影響福建船政的發展！
    那可就真成了曆史罪人了！
    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在他激昂的回答聲中，左宗棠和施補華的眼睛越來越亮。
    與兩人不同的是，賴長的心裏卻充滿了遺憾。
    因為他知道，楚辰這個人才，製造局是留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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