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地，大軍經過，塵土飛揚。
    朝廷的旨意，很快下達到了肅州……
    受領命令的楚辰，又重新回了一趟新疆。
    他要將他的自強軍一千五百人帶走，左宗棠為讓他加強福州防禦，兼顧台灣方向，又撥了一千五百人到楚辰麾下。
    於是楚辰這個正三品的參將，手底下自強軍擴充到了三千人！
    按照平時湘軍、淮軍和楚軍五百一營的編製，編滿了六個營。
    嘶嘶嘶……
    一路奔波，出新疆，入甘肅。
    即將到達嘉峪關之時，楚辰的命令大軍停下。
    “快到嘉峪關了，將軍怎麽讓停下了？”
    方伯韜扭頭看了看崔成，做了一個抬手的動作，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他隻知道，越靠近嘉峪關，楚辰臉上的神情便越嚴肅，絲毫沒有遠離荒漠戈壁的興奮。
    不過見到楚辰翻身下馬，走到了一排小樹之前，方伯韜腦海中閃過一絲亮光！
    這不是當時左哨官兵在進疆途中，栽下的那一片柳樹麽！
    當時加楚辰總共一百二十二人的左哨，還在自己種下的柳樹苗上，都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方伯韜好像明白了楚辰的想法。於是揮手下令“全體下馬！”
    轟！
    三千全副武裝的自強軍將士下馬，地麵仿佛都跟著在震動。
    可是這樣的動靜，竟然沒有引起楚辰的注意。
    眾人望著小樹旁的楚辰，隻見他在那一片左哨官兵栽下的柳樹旁，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麵前的柳樹林中。
    “我們一百二十二個人去，就要一百二十二個人回！”
    楚辰心中沉重無比，他回想起前年入疆之時，對左哨官兵說的話。
    當日的情景仿佛還停留在眼前，可是有些人，卻永遠都回不來了……
    “段大章，你老娘想讓你做文章考秀才，你特娘的卻當了兵。”
    “喬光烈，你這個名字有個烈字，可是怎麽特娘的真成了烈士。”
    “李元英，你不是說打完仗要回去娶個溫柔的媳婦兒，再給你生兩個大胖小子麽，怎麽說話不算數了。”
    “董全文，你不想當將軍麽，咱的大軍打勝了，兄弟們都升官了，你咋就落下了！”
    “你們特娘的打仗的時候很勇猛，可怎麽就是不聽我的命令！我說一起去也要一起回，你們咋就不聽呢……”
    楚辰對著其中的四棵樹喃喃自語，眼眶中的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流了下來。
    不遠處的自強軍官兵，終於知道了楚辰停下來的原因。
    無論曾經的左哨官兵，還是當時隸屬於其他部隊的人，都在入疆之前，在這裏種下了柳樹苗。
    可是現在，樹苗茁壯成長，可有些人，卻回不來了……
    整齊的隊伍，充斥著一種悲涼和哀傷，為那些回不來的英雄。
    曾經的左哨士兵，一百二十二人去，隻回來了一百一十八人。
    雖然楚辰設計出新式武器和救護方法，竭力避免傷亡，但是仍舊犧牲了四人，傷者更多。
    楚辰擦去臉上的淚水，回到了自己的馬匹旁邊，拿起水袋，衝著柳樹進大喊“敬英雄！”
    三千自強軍士兵看見楚辰的動作，也紛紛解下戰馬上的水袋，跟隨著楚辰的聲音。
    “敬英雄！”
    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微風吹過，眾多的柳樹苗隨風搖擺，仿佛在回應著眾人的注視……
    翻身上馬，楚辰回望著很多士兵後背上背著的小包袱，那裏麵裝著的，是一個個英雄的骨灰。
    不光有自強軍的，還有西征軍其他戰死官兵的。
    楚辰離疆之時，劉錦堂對他的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送這些英雄回家……
    “將士們，走，咱們帶兄弟們回家！”
    “回家！”
    自強軍全體官兵，在這一刻仿佛感覺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一些……
    以後的戰鬥，他們不隻有自己，還背負著逝去袍澤的期望。
    肅州城，楚辰將自強軍留在城外，自己率少量親兵進城。
    他……要去向左宗棠辭行。
    “哈哈哈，這不是我們的船政大臣麽，去新疆一來一回，速度很快啊。”
    左宗棠剛剛收到和田收複的消息，心情很好。
    原來，就在最近，南疆最後一座城池，和田，在董福祥等人的進軍下重新收複了。
    這也標誌著整個新疆，除了伊犁，已經全部拿了回來。
    下一步，就是要等著朝廷派人和俄國談判，將伊犁收回，那這一次西征，就圓滿結束了。
    “大帥，屬下是來向您辭行的。福建遠在千裏之外，這一別，可能會有一段時間見不著您了。”
    楚辰望著兩鬢斑白的左宗棠，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
    “哈哈哈，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呢，見不著也是有可能的。”
    “不會的大帥！我希望你長命百歲呢！”楚辰堅定的說道，楚晨知道左宗棠會一直活到1885年，也就是還有七年。
    “你這小子，就會撿好聽的說。不過你到了福建可得給我爭口氣，要是船政搞砸了，我這老臉也沒地方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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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楚辰的任命下來之後，聯想起楚辰曾說過的艦隊，左宗棠的夢中總會出現一個場景。
    茫茫東海之上，一艘艘巨大戰艦排列在海麵，宛如一座座小山，守衛著綿延千裏的海疆……
    感受到左宗棠的期盼，楚辰的言語中也充滿了豪情“大帥，您就等著看吧！等您下次到船政局，我肯定會讓您看到咱們自己的鐵甲艦！”
    “行了，你小子別在我這老頭子麵前誇海口了，趕緊趕路吧。聽說船政那邊吳讚誠身體不好，現在已經管不了事了，你早些過去，也好快點開展工作！”
    “遵命！”
    既然左宗棠開始攆人了，楚辰也就不再逗留。
    離開主帥營帳時，左宗棠竟然親自將楚辰送出了門外。
    上馬之後的楚辰，回頭凝望著一臉期盼的左宗棠。
    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主帥，而像是，一個對孩子滿含期望的父親……
    大帥，您放心吧，等你下次到福建，我要讓你看看，咱們自己的鐵甲艦隊！
    不舍的離開了左宗棠，楚辰深深記住了左宗棠那充滿期待的表情。
    他知道，1884年因為越南而起的中法戰爭，左宗棠還會去福建督辦軍務。
    大帥，在你人生的最後階段，我會讓你看到，崛起的希望！
    福建水師被法國艦隊打的全軍覆沒的場景，絕不會出現。
    法國遠東艦隊隻要敢來，那就讓它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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