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提督！
    跪在楚辰身後的眾人，頭顱低垂，臉上出現截然不同的臉色。
    楚辰的支持者翁學本等人，臉上出現驚喜之色。
    剛才沒有開口的人，則是慶幸自己沒有說話。如果和歐陽駿一樣，公開反對，後果真不知道怎麽樣。
    可是歐陽駿以及韓甫、肖占三人，此時臉上的神情才最為複雜。
    驚訝，懊悔，擔憂……
    剛剛他還是三品參將！
    可是現在，楚辰竟然一躍成為從一品水師提督，雖然福建水師尚未建立，隻是相當於畫餅。
    可是他是實打實的知府！
    還享有專折上奏之權！
    那麽剛才楚辰說的，幹得好的保舉，幹的不好的狠狠參奏一事，現在成為了現實！
    楚辰見王文韶宣讀完畢，慢慢站起身來，走到王文韶身旁。
    “王大人，下官惶恐啊，路途遙遠，勞煩您親自跑一趟。”
    王文韶現在雖然隻是兵部左侍郎，二品文官。
    但是厲害就厲害在，他是軍機行走。也就是說，他已經處於後備軍機大臣的角色。
    楚辰知道，王文韶是晚清政壇的“不倒翁”，李鴻章之後慈禧最信任的重臣，清朝最後一位“宰相”。
    為人極度圓滑！
    “哈哈哈，楚大人，可不敢這麽說啊。你這提督官銜一到，我才要自稱下官啊！”
    王文韶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姿態依舊放的高高的。
    他可是京官，又是軍機行走，整日相處的，不是軍機大臣就是太後皇帝，怎麽會把一個空殼提督放在眼裏！
    這次太後之所以派他來宣旨，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了解一下楚辰！
    雖然福建水師隻是個空架子，可是若真是發展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王大人，您這話說的就折煞我了。王大人旅途勞頓，還請您先去歇息，然後再感受一下福州的名山大川，特產美食啊……”
    王文韶聽到楚辰的話，心想這個年輕的提督，倒是會辦事。
    休息，旅遊，美食……
    至於特產，想必，是些黃白之物吧？
    “楚大人不用客氣，說起來，我也是受過左宗棠左大帥的保舉，才做到湖南巡撫，然後進京的。而且這次出京，之所以這麽快能到，可是得益於你的人啊。”
    我的人？
    楚辰聽到王文韶的話，有些納悶，臉上露出疑問的神色。
    “我的人？”
    “是啊，崔成！是不是你的人？小夥子人很不錯啊，聽說我要來福州宣旨，崔成主動聯係了從天津到上海再到福州的輪船，省卻了我長途的奔波之苦啊！”
    王文韶臉上掛著微笑，崔成不僅主動承擔了宣旨一行人的全部費用，還給自己塞了數千兩白銀！
    楚辰眼前一亮。
    原來是崔成！
    這小子，自己派他去帝都執掌福州駐京辦，看來進入狀態很快啊。
    能得到王文韶宣旨的消息，看來情報係統發展的很順利！
    “咦。”王文韶望著麵前的眾人，有些奇怪，開口說道“楚大人，你們這是在忙大事啊。”
    聽到王文韶的詢問，楚辰心中一喜！
    讓王文韶來宣旨，朝廷必然是存了想要觀察一下自己的意思。
    他回去複命，必然要給慈禧匯報！
    那既然如此，就要考驗自己的演技了……
    “王大人，您請坐……”
    王文韶在楚辰的引導下，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上首的最中間位置。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接下來他要看到的，是楚辰精湛的演技！
    隻見楚辰緩緩站直了身體，軍人筆挺的身軀，配上長期作戰打熬出來的堅毅麵容，讓見慣了媚上委頓的滿清官員的王文韶，眼前一亮。
    “王大人，您知道嗎，持續一個多月的烏石山教案，讓下官深有感觸。”
    王文韶一愣，我不是問他在幹什麽麽，怎麽扯到教案上了？
    楚辰的右手，指向劉恩第和張星鍔。
    “侯官知縣劉恩第，閩縣知縣張星鍔，為了百姓，為了福州，奮起反抗，找教會理論，可是那野蠻的洋人，竟然目中無人，肆無忌憚！他們隨意辱罵我們朝廷官員！就好像高人一等般，對我們的朝廷命官，頤指氣使！”
    “庭審之上，縱然我們證據確鑿，可是那英國法官，卻罔顧事實，不顧人心，偏袒教會！”
    旁邊的劉恩第和張星鍔，此時臉上一片悲憤！但心中又有些榮耀。
    他們想起了曾經受的屈辱，也因為楚辰在軍機大臣麵前，講述他們的壯舉而倍感榮耀！
    在大領導麵前能褒揚自己的領導，能處！
    此刻的楚辰的，眼神望向斜向上四十五度的方向，望向大廳門口，深邃的目光中，充滿了複雜。
    是憤恨，是憂慮，是不甘……
    “憑什麽，他們的軍艦敢在我們的內河，大搖大擺的耀武揚威！”
    “憑什麽，他們可以將洋樓，將工廠，修建在我們的土地上，賺走我們的銀子，破壞我們的風水！”
    “我來到福州，每天望著閩江水麵上，那來往的外國商船，都會感覺到心痛！憑什麽，他們不給我們同等的地位，卻還在一船一船的將我們的財富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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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的心底裏有了一個想法……”
    楚辰停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講，在這個短暫的停頓過程中，包括王文韶在內的眾人，分明看見，楚辰的眼眶中滿含淚水。
    “他們運走的，都是我們的財富！我們要把它們留下來，留在福州，留在大清的國土上！我們不僅要把自己的銀子留下，還要將洋人的錢，賺過來！”
    真的可以嗎？
    王文韶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顯然已經進入到了楚辰的語境中。
    身在中樞的他，知道楚辰所說的事，何其之難！
    “我知道這很難，洋人不會願意，甚至會采取武力威脅！可是我不怕，縱然船政的力量還很弱小，縱然我們的軍艦不如他們的大，兵不如他們的多，但是隻要開戰，我也願意駕駛我們船政的艦船，向洋人發起衝鋒！縱然同歸於盡，也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楚辰越說越激動，雙手緊握拳頭，身體前傾，臉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進行衝鋒。
    可是，他又頹然的坐了回來，臉上充滿了憤恨。
    “船政太弱小了，百姓太貧苦了，朝廷財政吃緊，雖然拿不出銀子支援船政，但是卻信任我楚辰！”
    “我必須豁出一切報效國家對我的信任。我想要開辦工廠，與洋人爭利！賺錢造軍艦，賺錢改善百姓生活！”
    說到這裏，楚辰望向同樣激動的王文韶。
    “可是王大人，即便如此，仍然還有很多人反對招商建工廠，如果銀子都被洋人賺走了，我們何時才能富強啊！”
    “還有很多人在貪贓枉法，在擾亂正常的經商環境！”
    楚辰的拳頭，憤恨的捶打在桌子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王大人，我決定在福州徹底肅清貪汙，由同知翁學本來具體執行，他在永春做知州時，清廉公正，受到百姓的一致愛戴！懲治貪汙所得銀兩，一半解送朝廷，一半用於造福福州百姓，疏通河渠，灌溉農田，修建道路。”
    查處貪腐的銀兩，一半解送朝廷？
    王文韶激動的神情下，眼光在全場環視了一周，大概明白了楚辰這一整套動作的寓意。
    這是有人反對楚辰，他是想狐假虎威，借自己之手，打壓對方！
    即便識破了楚辰的計謀，王文韶也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是楚辰身後的左宗棠，或者是楚辰龐大的發展潛力，還是楚辰話語中對他隱晦的銀子承諾，他都得出手。
    “什麽？怎麽會還有這種人？！太後既然把你放在這個位置，給了你專辦的權力，恭親王也對你很看好，如果有人膽敢反對，有人膽敢貪汙腐敗，務必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王文韶繼續寫他的激動，不愧是官場不倒翁，演技精湛！
    他的話剛說完，就隻見歐陽駿和跟隨他的兩名知縣，瞬間癱坐在地上，眼神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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