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桃兒！”
    房間內的洛靈嫣好不容易將桃兒哄的睡下，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叫喚，眉頭頓時一皺。
    “何人在此處喧嘩，活的不耐煩了嗎！”
    洛靈嫣走上前打開房門。
    “洛姑娘，是我，蘇少卿！”
    蘇少卿邊喊邊跑到門前。
    “這，這，蘇少卿，真的是你！”
    洛靈嫣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蘇少卿便已經推開洛靈嫣跑入房間內。
    桃兒本是被哄得睡著了，她睫毛上還沾著沒幹的困意，門外的喧嘩起初隻讓她蹙了蹙眉，翻了翻身子，想往裏再縮縮，可那扇門被推開時帶起的風，混著一道既熟悉又像隔了千萬重山的腳步聲闖進來，她心頭猛地一跳，竟生生從朦朧裏掙了出來。
    蘇桃兒揉著眼睛坐起身，發絲睡得有些亂，搭在頰邊，視線還糊著水汽，隻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撞進眼簾。
    青色長袍沾著些許風塵，肩頭似乎還有未幹的濕痕，側臉的輪廓在窗欞透進來的光裏明明滅滅，是她刻在心上千萬遍的模樣。
    蘇桃兒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方才還惺忪的眼睛驟然睜大，瞳孔裏映著的那道身影，正向她奔來。
    蘇少卿走到床前，就看到床上的小姑娘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過來，那眼神裏先是空茫，隨即被驚雷劈中似的僵住，跟著一點點漫開不敢置信的惶惑，像捧著易碎的琉璃，怕稍一動就碎了。
    蘇少卿心一緊，剛要開口喚她，就見佳人率先紅了眼眶。
    那紅不是慢慢暈開的，是猛地從眼底湧上來，瞬間染透了眼尾，淚珠卻沒立刻掉，隻是掛在睫毛上，顫得像風中的蝶翼。
    她盯著他，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極輕極虛的話。
    “……哥？” 聲音又啞又飄，仿佛怕話音一落地，眼前的人就會化作煙。
    蘇少卿心口像被什麽攥住了，快步走到床邊，蹲下身仰頭看她。
    “是我，桃兒，我回來了。”
    蘇少卿話音剛落，那掛了許久的淚珠“啪嗒”一聲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順著桃兒的臉頰往下淌，起初是無聲的，後來她再也忍不住，喉間溢出細碎的哽咽，身子往前傾了傾，卻又頓住，像是還在猶豫這是不是幻象。
    直到蘇少卿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指尖觸到一片濕涼的溫熱，她才像驟然醒了魂，猛地撲進他懷裏，雙臂死死環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窩，放聲哭了出來。那哭聲不是委屈，也不隻是歡喜，是積壓了太久的思念、擔驚受怕的後怕、失而複得的狂喜混在一起，又酸又澀，又燙又軟。
    “你去哪了……”
    她哭著捶了他一下，力道輕得像羽毛。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聲音斷斷續續，埋在他衣料裏，悶悶的，卻震得他心口發疼。
    “我等了那麽久……你怎麽才回來……”
    蘇少卿緊緊抱著她，感受著懷裏人因為哭泣而微微發抖的身子，鼻尖蹭著她柔軟的發絲，聲音也低啞了。
    “是我不好，讓你等久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旁邊的洛靈嫣見這光景，悄悄退到了門邊，輕輕掩上了房門。
    屋內隻剩桃兒的哭聲，混著壓抑的哽咽。
    許久，桃兒的哭聲漸漸小了，隻是抽抽搭搭地還在啜泣。
    她從蘇少卿懷裏抬起頭，雙眼哭得通紅，鼻尖也紅紅的，模樣可憐又可愛。
    蘇少卿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瞧你，哭成小花貓了，好醜的哦。”
    “都怪你，害我擔心這麽久。”桃兒吸了吸鼻子，帶著鼻音道。
    蘇少卿心疼地把她一縷碎發別到耳後。
    “放心，以後不會了。”
    “這話我聽膩了，每次你都這樣說，我不想再聽你說這句話了。”蘇桃兒嗔怨道。
    “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了。”蘇少卿無奈道。
    “我不信，除非你下次帶著我一起，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蘇桃兒上前緊緊的抱住蘇少卿。
    蘇少卿被她抱得一緊，心口猛地一沉，忙抬手回抱住她，掌心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放得更柔：“傻話，我怎麽會讓你跟著我去死。”
    “我不管。”桃兒把臉貼在他心口，聽著那沉穩的心跳，眼淚又悄悄漫上來。
    “你每次都說不會去冒險，可你每次都會失約。”
    蘇桃兒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濃重的鼻音，像隻受了驚的小雀。
    “我不想再等了，哪怕跟著你受點苦，能看著你好好的，我才安心。”蘇桃兒將頭埋的更深了。
    蘇少卿喉結滾了滾，說不出反駁的話。他知道她的性子，看著軟和，執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蘇少卿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指尖摩挲著她泛紅的耳垂。
    “好，我知道了。”
    蘇桃兒這才抬起頭，眼睛亮了亮，又怕他哄自己，抿著唇看他。
    “真的？”
    “真的。”
    蘇少卿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眼底滿是無奈的疼惜。
    “你剛哭了那麽久，又熬了夜，該困了，先睡會兒。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說這些日子的事。”
    蘇桃兒桃兒確實是累了，重逢的激動和哭都耗了她太多力氣，她靠在他懷裏，眼皮漸漸沉了。
    蘇少卿扶著她躺回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從前她幼時睡不著時那樣，低聲哼著不成調的舊曲。
    窗外的天光慢慢軟下來，屋裏靜悄悄的，隻剩桃兒漸趨平穩的呼吸。她眉頭還微蹙著，像是在夢裏還記掛著什麽，蘇少卿伸手替她撫平，指尖在她臉頰上輕輕蹭了蹭，待她呼吸徹底勻淨了，才輕手輕腳站起身，慢慢退到門邊。
    他回頭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確認她睡安穩了，才悄悄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洛靈嫣正站在廊下，見他出來，轉過身看他。
    “洛姑娘，這幾天，多謝你照顧桃兒。”蘇少卿道。
    “無妨，跟我來吧，我們聊聊。”
    洛靈嫣說完，轉身向樓下走去，蘇少卿見狀趕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