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江湖遊記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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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策公放聲大笑,隨後傾斜著酒杯開口說道。
    “這提議不賴……雖說承雅是收養的,但她已正式登記入南宮家族族譜。而且,不是我偏袒自己女兒,她確實出落得極為美麗。”
    這或許是個棘手的話題。
    稍有不慎,就可能在她父親麵前貶低了他的女兒。
    然而,南宮策公唇邊那抹微笑,似乎帶著家主的考量,示意不必為這樣的話題感到負擔。
    所以青輝也能毫無保留地自在交談。
    “首先,一段婚姻若要美滿無紛爭,雙方的意願必須契合。僅僅為了利益而無感情的婚姻,最終隻會徒留痛苦。”
    這不正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曆嗎?
    雷德本公爵毫無愛意,隻是為了機械地生育後代,培養刺客,才納了妾室。
    恩弗斯·雷德本便是這樣出生的。
    那裏沒有家庭之愛。
    “其次,雖說我尚無戀人……但心中已有一位心儀的女子。在未理清這份感情的情況下,在此許下婚約,我認為這對雙方都是一種背叛。”
    若對伴侶不真誠,和南宮承雅在一起時想著露娜,和露娜在一起時又想著南宮承雅,又怎能做到正直呢?
    當然,他無從知曉露娜的想法。
    那個承諾是玩笑,還是夾雜著真心,是浪漫的情愫,亦或是僅僅朋友間的情誼——在麵對她之前,他無從得知。
    或許他隻是在喝著一碗滿滿的一廂情願。
    然而,即便如此,人也必須信守承諾。
    青輝這份純粹的感情,讓南宮策公開心地拍了下膝蓋。
    “說得在理!那我尊重你的意願。再者……此處是為報答對南宮家族有大恩的恩人。若你不願接受這提議,我也隻好準備其他謝禮。”
    “……”
    ————
    ————
    “承雅,你要是再這麽瞪著,青輝道長可能會被你瞪死。”
    “他臉皮厚得很,這點眼神殺不死他……!”
    南宮承雅的目光熾熱。
    青輝不敢與她對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感覺仿佛有無形的射線向他射來。
    “那麽,既然如此……”
    南宮策公緊緊閉上眼睛,思索片刻,然後選定了要給予的東西。
    “你為了救明兒的丹田,舍棄了珍貴的丹藥。即便可能因事情不順而招來怨恨,你仍毫無畏懼地挺身而出。”
    “這是我想做的。”
    “沒錯。你對我家族的付出,甚至超過了家族成員。秉持著知恩圖報的原則,我也將你視為家人。你願意接受南宮這個姓氏,成為明兒和承雅的兄長嗎?”
    “……”
    咚。
    青輝心中湧起一種契合感,那種通過他人偶然得知自己未曾意識到的渴望的感覺。
    他說的是“家人”。
    若他開口說出這個詞,其中必定滿是苦澀。
    越是回顧往昔歲月,苦澀的汁液就滲出得越多。
    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相互爭鬥、競爭、背叛。
    被父親當作工具,雖得到母親的愛,卻身處可憐的境地。
    “小崽子,我都說了,我往右刺的時候,你得擋住左邊!”
    “可是兄長,你出招太快,我怎麽跟得上啊?”
    “……好吧,沒辦法。我放慢一個節奏,你可得好好跟上!”
    他曾以為在那黑暗深淵中尋得的真正兄弟情誼……
    “……小崽子,我已經琢磨出如何運用魔力了。”
    在月光下,碎成數十片,混亂地交織在一起。
    所以他早該對“家人”這個詞感到厭惡了,但似乎它仍在某個角落縈繞,似乎他仍渴望再次感受那份溫暖。
    要是他能得到的話──
    青輝點了點頭。
    他想要接受。
    “……的確,這實在是一份珍貴的獎賞。我欣然接受。”
    “那麽從這一刻起,你就是南宮青輝。”
    “南宮……青輝……”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你可以慢慢來叫我父親。就連承雅現在叫起來都還覺得別扭。那麽……你準備好接受下一份獎賞了嗎?”
    南宮策公站起身,大步向前走去。
    南宮青輝茫然地跟在家主身後,隨後有些尷尬地問道。
    “下一份獎賞……您提議的是什麽呢?我是說,是什麽呀?”
    “你可以慢慢適應。我還沒盡到父親的責任,就被當作父親,也不合適。而且,用南宮這個姓氏作為謝禮,還有些‘剩餘價值’。所以我打算再加上一樣東西。”
    他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像是遺憾又像是釋懷,說道:
    “我將帶你去南宮家族的密室,據說那裏藏有我們祖先的終極絕學——帝王劍形的劍痕。”
    他們沿著一條被複雜陣法隱藏的筆直通道前行,四周濃霧彌漫。
    走著走著,南宮策公講述起遙遠的過往。
    據說,南宮家族的創始人無休止地追求著“斬斷天空”。
    “都說他無愧於‘劍癡’這個名號。整日對著天空揮舞寶劍,被這一幕吸引的人漸漸聚集,最終形成了南宮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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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不知名平原上,創始人揮舞寶劍,旁邊有人模仿他的劍術,有人為他烹飪食物,有人愛慕並追隨他。
    就這樣,人們逐漸匯聚,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一家人。
    因為這片土地恰巧位於南方,他們便自稱南宮一。
    他們的後代以創始人的劍術為基礎,發展出獨特的武功,不知何時,已傲然成為武林中頂尖的劍派之一。
    這是一個根基源於世上最偉大劍客的偉大門派,追隨那位斬斷天空的偉大祖先的腳步,渴望再次達到那種境界。
    然而,究其本質,這不過是一群被癡迷於劍的瘋子所迷惑的傻瓜,所以……
    “因此,認為南宮這個姓氏必須至高無上……並非其本意。姓氏並非用來尊崇的,而是相互保護的藩籬。”
    “……”
    “明兒和承雅似乎已經領悟到了這一點,但昭兒還沒能掙脫。他被困在南宮的‘形’中,模糊了本質。”
    南宮昭自幼便充滿嫉妒與競爭之心,性格傲慢,容不得自己不處於頂端。
    他對南宮家族的執念同樣強烈。
    他曾強烈反對收養南宮承雅,說怎能讓外姓血脈進入偉大的南宮家族,這會稀釋偉大祖先的血脈。
    甚至嫉妒比他年幼許多的弟弟南宮明的天賦。
    “他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
    “……我不太明白。所以,您和南宮昭……”
    “我年輕時也是如此。受不了別人看不起我。所以我陷入個人事務,最終導致整個家族閉關自守,不是嗎?”
    南宮策公眼中閃過一絲慈愛與擔憂。
    正如俗話說十指伸出有長短,南宮昭似乎就是讓家主頭疼的那根手指。
    人們能從中讀出一種期望,希望他不要重蹈覆轍,因為他和自己太像了。
    咚。
    南宮策公停下了腳步。
    他們麵前是一個大山洞的入口。
    這就是留存著“斬斷天空”痕跡的密室嗎?
    南宮青輝興奮得喉嚨發幹,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一位能夠“斬斷天空”的劍客留下的劍痕該有多麽精妙?偉大的南宮家族的根基該有多麽深厚穩固?他不禁滿懷期待。
    山洞內部被雕琢成半球形,天花板中央有個洞,陽光從那裏灑下。
    四處綻放著花朵,一條淺淺的溪流橫穿而過。
    這裏美如一幅被截取並精心布置的自然畫卷。
    而南宮青輝看到密室的景象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
    “……這就是我沒給昭兒看的原因。”
    這裏沒有劍痕。
    沒有腳印,沒有任何痕跡,一無所有。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錯過了,或者是因為劍法太過精妙而隱藏起來了。
    他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
    無論他如何集中目力,一寸一寸地仔細搜尋,南宮家族的密室都是空空如也。
    四處隻有一些像是有人為了尋找劍痕,在花壇下挖掘拔出植物根莖的痕跡。
    南宮青輝抬頭看向南宮策公的表情。
    上麵滿是深深的遺憾。
    在他曾拚命尋找,甚至為此封閉家族的密室裏,什麽都沒有。
    “……我不想讓你像我一樣深感失望。”
    “……”
    “南宮祖先‘斬斷天空’的故事想必是假的。南宮家族的絕學——帝王劍形,也是虛構的。不然,怎麽可能連一道劍痕都沒有呢?”
    不把密室給南宮明和南宮承雅看,原因也是一樣。
    如果他們得知家族的根基實際上是一場虛幻,定會深感失望,所以他打算等他們心智足夠成熟後再讓他們知曉。
    “你……能毫不猶豫地舍棄丹藥,心智足夠清醒,而且作為外人,你的失望不會太大。這就是我帶你來看的原因。即便再次看到這裏……還是讓我心痛。”
    南宮策公咂了咂嘴,率先轉身離開了密室。
    南宮青輝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一時難以邁出腳步。
    密室裏確實沒有痕跡。
    但這個事實……似乎蘊含著不同的意義。
    “帝王劍形……是嗎。”
    這個詞在他腦海的某個角落不斷回響。
    那個身著藍色武服,被南宮明稱作“昭哥”的男人。
    既然他已獲得南宮姓氏,或許也會成為他的兄長。
    號稱“無心輝劍”的南宮昭正在等著青輝。
    他臉上仍掛著笑容,但凸起的青筋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憤怒。
    他正處於極度煩躁的狀態。
    然而,南宮青輝並未在意。
    “聽說你成了南宮青輝。恭喜你,道長。”
    “不知怎的就成了。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
    “……”
    南宮昭叫住青輝時,他並未停下腳步,南宮昭隻好跟在後麵。
    於是,兩人並肩沿著走廊前行。
    嘎吱。嘎吱。
    此刻,青輝腳步無聲,而心緒煩亂的南宮昭,腳步聲卻格外嘈雜。
    或許是覺得這一事實讓他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南宮昭的手悄然握住了劍柄。
    他握得如此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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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他恨不得立刻拔劍殺了南宮青輝。
    “……然而,如果一個色目人頂著南宮的姓氏四處招搖……我擔心這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誤解。想必沒人會相信。”
    “我不在乎外人的看法。重要的是,我現在有了兩位心地善良、武功天賦卓越的兄弟姐妹。”
    “……家族長老們也會強烈反對。說不定還會懇請家主將你驅逐出去。”
    “即便如此,在我心中,我已然是他們的兄長,所以無所謂。”
    沉默。
    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南宮青輝的警告。
    “別這麽做。”
    “……道長,你這突如其來的禪語是什麽意思?”
    “無論你在謀劃什麽,都別去做。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我不會追究。但別誤會。我這麽說,並非是怕你,也不是擔心日後的麻煩,而是為了明兒著想。”
    青輝拿出從睡夢殺者屍體上得到的信,扔給南宮昭。
    “據說筆跡是一樣的。”
    “這種低級的汙蔑……”
    “我再說一遍。我不會追究。從現在起,放下你的執念,別再有惡意,珍惜擁有的家人,好好相處。”
    “……”
    南宮昭停下了腳步。
    南宮青輝向前走了大約十步後,身後傳來了“噌”的拔劍聲。
    即便如此,青輝既沒有回頭,也沒有驚慌。
    南宮昭充滿殺意地咆哮道。
    “要是我不呢?要是……我必須實現我那隱秘而熱切的願望呢?你又能怎樣?”
    “那麽,就會有一個不懂禮數、脾氣暴躁的小混蛋會死。”
    “……”
    當南宮青輝轉過拐角時,遠遠地傳來了南宮昭憤怒的吼聲,伴隨著地板和牆壁被破壞的聲音。
    麻煩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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