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一葉知秋盡,孤苗報春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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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消息比謊言更令人煎熬。
    沒有任何回應。
    我精心施展了大型魔法——他們應該能察覺到才對。
    他們絕不可能無能到錯過這個信號。
    然而,卻沒有絲毫動靜。
    “太遲了……”
    尤娜為我爭取的時間已經完全耗盡。
    現在,“勇氣錦標賽”a組決賽即將來臨。
    確切地說,還有三個小時。
    我以凱倫的模樣坐在一間廢棄倉庫裏,百無聊賴地晃著雙腿。
    他們是不是因為覺得這是個陷阱而刻意回避呢?
    我本以為哪怕是陷阱,他們也會不顧一切地前來……難道雷德本公爵的行動比我預想的更加穩健?
    難道他們已經擁有傳承羽化能力了?
    我無法確定。
    又或許…… 我們陷入了一場僵局,雙方都在玩一場膽小鬼博弈,一直僵持到最後一刻。
    我們無法碰麵這件事很關鍵。
    如果我們麵對麵地交鋒,我有信心能完全洞悉對手的意圖。
    但我從未與雷德本公爵當麵交鋒過。
    從他不斷派羅迪厄斯和那個連環殺手之類的棋子來對付我的方式來看,我能大致判斷出他們這類人極其厭惡自己站到聚光燈下。
    邪神醬待在西塞爾身邊。
    為什麽是她而不是別人呢?
    因為她與我聯係最為緊密。
    至少在溝通方麵是這樣。
    邪神醬扮演的是生物通訊器的角色。
    雖然她的信號無法覆蓋學院與埃爾梅斯特莊園之間的遙遠距離,但在同一座城市內接收信號卻毫無問題。
    一旦我“被綁架”,我就會向邪神醬發送信號。
    然後她會將我最後的已知位置傳達給西塞爾…… 這就是大致的計劃。
    盡管我的腦海中思緒萬千,但我並不焦慮。
    焦慮是一種與對能否實現美好結局的懷疑相關的情緒。
    我已經集齊了足夠多的籌碼,她無處可逃。
    如果說有人該感到焦慮,那也應該是麵對我的那個人。
    說真的,你確定不想要嗎?
    難道你不想咬一口這塊美味的蛋糕,了解它的秘密嗎?
    哪怕蛋糕層之間藏著剃刀片,她也還是會想嚐一嚐……
    “——你就是在城裏釋放幻象的那個巫師?”
    終於來了。
    她能看到目標的背影。
    那隨著哼唱節奏晃動的紅發,屬於一個坐在廢棄倉庫雜物堆頂上的身影。
    她叫凱倫。
    陽光透過破損屋頂的縫隙灑下,宛如聚光燈,落在舞台上的表演者身上。
    這是真實的,還是又一個幻象?
    隻有等她的匕首刺中目標,她才會知道。
    她無法分辨真假。
    這個巫師製造的幻象人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
    盡管將匕首刺入那纖細腰間,把她攪得一團混亂的誘惑無比強烈…… 但她知道要耐心等待。
    父親的命令永遠是第一位的。
    震驚、困惑和驚訝都是弱點。
    哪怕是最輕微的猶豫,都可能成為突破口。
    與驚慌失措的對手展開對話,從一開始就占據了小小的優勢。
    所以。
    雷德本公爵的手下,無麵者,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四肢,每一步都確保不暴露自己的行蹤。
    然後,她像是要表明出現在凱倫身後輕而易舉,漫不經心地開口,仿佛她一直都在那兒。
    “你就是在城裏釋放幻象的那個巫師?”
    “啊,你來了?”
    “……”
    盡管被人從背後突然搭話,凱倫卻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色。
    相反,凱倫回應時帶著一種愉悅,仿佛一直在期待她的到來。
    她在座位上轉過身。
    笑容如藍色玫瑰般美麗,平靜得宛如未被觸碰的湖泊。
    雖然隻是短暫的接觸,無麵者瞬間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是個棘手的家夥。
    “你就是那個當眾殺掉我的幻象的連環殺手,對吧?多虧了你,我頭疼了好一陣。花了大概十分鍾才想出解決辦法。”
    “有意思的說法…… 那麽,你想出辦法了嗎?”
    “嗯。我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看來你迫不及待地想吹噓一番…… 如果你這麽想告訴我,為什麽不跟我分享呢?”
    這個問題是出於真心的好奇。
    畢竟,什麽樣的蠢貨會把自己所有的計劃和秘密都透露給潛在的敵人呢?
    但凱倫立刻開口了。
    “你的能力是改造人體。當滿足某些條件時…… 你就能自由操控肌肉、壓縮骨骼,甚至能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變成凱倫的模樣。”
    “…… 你是怎麽猜到的?”
    說真的,她是怎麽猜到的呢?
    直到現在,這個秘密從未被人識破。
    其他人都做出了錯誤的假設,比如以為是通過魔法偽裝或者使用分身,完全錯過了核心真相。
    僅憑表象應該是不可能推斷出來的。
    凱倫模仿著切牛排的動作說道。
    “我做了些解剖。”
    “你切開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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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們的內部結構扭曲得很奇怪。骨骼和肌肉的數量與年齡、性別明顯不匹配——這不可能僅僅用折磨來解釋。”
    “……”
    無麵者感到一股微妙的寒意爬上心頭。
    這不是恐懼——她早已根除了這種情緒。
    不,這種感覺是對危險的警覺。
    解剖…… 這說得通。
    雖然解剖屍體因為被視為對死者的褻瀆而屬於禁忌行為,但時不時還是會有人偷偷進行。
    一些急於尋找答案的人,可能會選擇切開屍體之類的方法。
    這種事在黑暗巫師中尤其常見,所以也算不上特別令人震驚。
    但推理過程——僅僅通過識別年齡和性別比例的差異就能察覺到內部扭曲——這需要數據支持。
    需要通過解剖大量不同年齡和性別的屍體,並對其差異進行分類整理,才能收集到這些數據。
    對無麵者來說,凱倫所坐的那堆雜物,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座頭骨山。
    凱倫的一句話,就揭開了她大規模謀殺和解剖的曆史。
    “…… 你殺了多少人?”
    “你突然說什麽呢?我送進冥河的朋友加起來都不到十個。別無端指責我。”
    “那也就是說,你有專門的執行者去做那些髒活?”
    “我理解你的誤解,但我知道這些隻是因為我太聰明了。憑借信息和計算能力,人們甚至可以重構一本完全燒毀的書的內容。”
    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我們繼續…… 我看到過你接近我的幻象朋友的記錄。你故意靠近他們,然後先用匕首刺他們的脾髒。看來這不是一種你能遠距離使用的能力,對吧?”
    “嗯,也許吧。”
    “那你像個刺客一樣悄悄潛入這裏就說得通了…… 如果近身刺殺是觸發條件,你當然會發展出類似刺客的技能。”
    “……”
    還好,一切都還好。
    無麵者安慰自己,她的能力可不隻是這些。
    隻要她最關鍵的秘密沒有被發現——
    “——當然,這還不是全部,對吧?現在,你是怎麽一直逃脫而不被抓住的呢?還有,你怎麽能如此自信地獨自站在我麵前?想不想聽聽我關於這是怎麽做到的有趣假設?”
    “你把我叫到這兒,就是為了主持這個問答節目嗎?”
    “這不是你的身體…… 對吧?這屬於別人,對不對?你的能力實際上還包括‘遠程控製’。就像我用幻象控製傀儡一樣,你是個‘操縱者’,控製著你刺傷的人。”
    “……”
    她被識破了。
    在遠離倉庫的某個地方,無麵者的真身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她的秘密就這麽輕易地被揭開了。
    羽化能力是一種超越常規認知的力量。
    預測別人的羽化能力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每一種羽化能力都基於荒謬的條件和不可預測的能力。
    也沒有任何學術領域或學派係統地研究和記錄羽化能力。
    因為那隻是無用的推測——沒有實際應用價值的空洞猜想。
    但這個女人怎麽就這麽輕易地猜到了呢?
    她從哪裏獲得了這種廣泛得幾乎難以理解的洞察力?
    難道她活了幾個世紀,一直在想象和剖析各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能力,同時…… 切開屍體?
    “我見證過許多戰鬥——紫色和黃色巨人的交鋒,通過後方戰術指揮化解危機,以及與催眠的強大控製進行的鬥爭……”
    凱倫回憶起這些愉快的回憶時,笑容加深了。
    她是在虛張聲勢嗎?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但如果假設這次對話是真實的,那意味著……
    關於瘋狂巫師的公開信息如下:
    他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山村,因其非凡的天賦引起了塔主們的注意。
    他加入了紫魔法塔,在隱居一段時間後,最終在世界上嶄露頭角。
    但如果這不是全部的故事呢?
    “吞噬恐懼的屍花”是通過借用他人的身體複活的。
    如果瘋狂巫師也是如此呢?
    突破羅迪厄斯的防線,施展與其年齡不符的魔法力量,甚至他在政治活動中的手段如此嫻熟,以至於立刻在二王子的派係中占據了核心地位……
    那種令人不安的知識和洞察力。
    如果他實際上是一個幾百歲的女巫,一切就說得通了。
    無麵者操縱她的傀儡露出嘲諷的笑容。
    她輕蔑地笑了起來,裝作自信滿滿,就像一個觀眾在嘲笑小醜的表演。
    “這故事真有趣。那麽,真正的對話什麽時候開始……”
    哢噠。
    舞台燈光熄滅了。
    烏雲突然聚集,遮住了陽光。
    從天花板縫隙射進來的光線消失了,倉庫被一種不自然的、壓抑的黑暗籠罩。
    在陰影中,一雙深紅色的眼睛發出不祥的光芒,仿佛能剖析所有的欺騙,揭示出真相。
    “這才是真正的對話。一個警告。”
    “……”
    “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我能做你做不到的。有時候我甚至可以是一隻殘忍的小貓。但現在,我會做一個紳士。退回去,把手縮回去,雷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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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
    就在這時,倉庫門轟然被撞開。
    一位身著銀甲的騎士滿臉急切地衝了進來。
    “——凱倫!!”
    “西——西塞爾!你怎麽找到…… 西塞爾,快離開這兒!我沒事的!呃啊?!”
    “……”
    一陣停頓。
    僅僅幾秒鍾。
    然後一切都變了。
    瞬間,站在無麵者麵前的大巫師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
    無麵者的大腦一片混亂,努力想要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這是怎麽……
    自從聽說凱倫被綁架後,西塞爾就一直沒脫下過她的鎧甲。
    她需要做好準備,一旦收到任何消息就能立刻行動。
    她把雙手巨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以一種有紀律的姿勢等待著,確保自己的身體不會倒下。
    她陷入了沉思。
    在時間的重壓下,思考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
    無數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此起彼伏,但最終總是歸結為兩個擔憂:凱倫的安全和她的最後一片葉子。
    隻剩一次揮動的力氣了。
    也許醫生錯了。
    也許不知怎的,她還能再鼓起一次力量。
    短暫的希望之光讓她振作起來。
    但如果下一次揮動真的是她的最後一次…… 那又怎樣呢?
    她的生命就會這樣結束嗎?
    這些問題折磨著她。
    她能聽到腦海中有個聲音。
    仿佛某個邪惡的存在察覺到了她內心的動蕩,想要加以利用。
    她感覺仿佛能聽到一個無辜年輕女孩在她耳邊低語。
    你為什麽不現在就放棄,然後逃跑呢?
    “不。這不是我願意做出的選擇。”
    為什麽呢?你已經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為什麽不消失在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在一個小村莊裏當一名舞者,這對你來說還不夠嗎?
    “我會很開心。但我會後悔。”
    如果你死了,就不會有遺憾了,一切都會結束。
    “……”
    這些低語很有說服力。
    如果她死了,就不會有遺憾,也不會有牽掛。
    但那麽,她為什麽如此甘願冒生命危險呢?
    是像一直以來那樣出於慣性嗎?
    她隻是在沿著別人期望的道路艱難前行,盲目地朝著他們目光所指的方向前進…… 嗎?
    “不。不。我的決心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已經改變了。
    所以她忍受著。
    她忍受著一切,堅信在掙紮的盡頭會有幸福等待著她。
    她將自己的每一絲靈魂都傾注在對榮耀的追求中,贏得了名聲,填滿了那麵“榮耀之牆”。
    然而,這麵牆似乎永遠無法真正填滿。
    “因為每次我填滿它,這麵牆就會變得更大。它不斷地延伸。然後我意識到了一些事情。即使我去屠龍或者劈開天空,‘榮耀之牆’也永遠無法真正被填滿……”
    尤倫斯托女伯爵永遠不會滿足,她會一直用畫筆重新描繪那麵巨大的牆。
    這就像無間煉獄的懲罰,會一直持續到死亡。
    這位逐漸被這無情循環吞噬的女騎士,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然後她轉移了目光。
    “很奇怪,不是嗎?盡管我獲得了所有的讚譽,但我從未感到過快樂。現在我明白了原因。我試圖填滿的那麵牆…… 從來都不是我的。那是我母親的‘榮耀之牆’。”
    當她再次看去時,她看到了別的東西——一小堆脆弱的泥土。
    那是她自己的牆,如此渺小,以至於幾把榮譽就能讓它感覺完整,卻又如此脆弱,仿佛一腳就能將它踢倒。
    “現在,我要填滿我自己的‘榮耀之牆’。而實現這一目標的第一步就是拯救我的朋友凱倫。如果我能把那枚獎章掛在我的牆上…… 我願意為此冒生命危險。”
    這就是原因。
    即使“勇氣錦標賽”決賽的召喚與揭示凱倫位置的報告同時到來,西塞爾·尤倫斯托也沒有動搖。
    她對贏得錦標賽沒有興趣,也不想獲得英雄的稱號或延長自己的壽命。
    她現在所追求的是拯救朋友的榮譽。
    西塞爾把雙手巨劍扛在肩上,堅定地站著。
    她麵前的道路清晰可見,而這次,她所追求的榮耀是屬於她自己的。
    “等等我,凱倫……”
    這位騎士踏上了營救公主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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