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屍山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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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往生棧極深處,一片終年籠罩在冥霧與遺忘塵埃中的寂靜之地。
    一座歪斜的、仿佛隨時會坍塌的古老石橋橫跨在一條無聲流淌的渾濁河水之上。
    橋頭,一個披著破爛蓑衣、身影佝僂得如同枯木的老者正慢吞吞地擦拭著一盞鏽跡斑斑的幽燈。
    橋的另一端,一間由巨大獸骨和暗影搭建的小屋內,一個穿著古樸官袍、麵色慘白如紙、手持一支閃爍著幽光的毛筆的身影正緩緩收起毛筆,麵前一卷空白的獸皮書上,剛剛隱沒幾個玄奧的符文。
    “哼,骸骨小鬼和腐靈那蠢貨,動靜鬧得倒是不小。”
    冥河老鬼沙啞地開口,聲音如同磨砂。
    冥判官抬起毫無血色的臉,眼神古井無波“輪回體現世,動靜又豈會小了去。”
    他頓了頓,指尖在判官筆上輕輕摩挲,“那‘往昔之痕’店鋪的老骷髏,倒是做了一筆好買賣,一份消息,賣給了三方。”
    冥河老鬼發出嗬嗬的輕笑“那老滑頭,精得很,在這九幽之下,想要活得長久,可不是光靠打打殺殺就夠的,多方下注,左右逢源,才是生存之道。”
    他渾濁的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冥霧,看到了那間不起眼的店鋪。
    “他將消息同時透露給骸骨城主、腐靈鬼王,以及我們,無非是指望無論哪邊得勢,他都能落下點好處,或者至少不被清算。”
    “但他或許沒想到,我們並無意親自下場爭奪。”冥判官的聲音依舊平淡。
    “爭奪?”冥河老鬼嗤笑一聲,“那輪回體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背後牽扯的因果大得嚇人。”
    “你真當幽冥殿那幾位是瞎子聾子?他們恐怕早就注意到了這女娃娃的存在,隻是礙於某些規則或者還在觀察階段,未曾直接出手罷了。”
    冥判官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幽冥殿的態度曖昧不明,冥君陛下又久無諭令傳出,局勢微妙。”
    “此時誰先跳出來強行奪取輪回體,誰就可能成為眾矢之的,替死鬼。”
    他看了一眼沉淵之庭的方向,“骸骨和腐靈被貪念蒙蔽了心智,隻顧著眼前利益,卻忘了九幽最深處的規矩,我們出手攔一下,結個善緣即可,沒必要為了尚未可知的好處,去直麵幽冥殿可能的鋒芒。”
    “善緣?”冥河老鬼歪了歪頭,“或許吧,畢竟那女娃娃身負最正統的輪回之力,與這九幽本源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今日順手護她一次,將來若她真能嘿嘿,這筆投資就不虧,若她中途夭折,我們也沒什麽損失。”
    兩位往生棧的古老存在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們活得足夠久,看得足夠透,深知在這暗流洶湧的九幽,有時候,不作為或者關鍵處的輕微波動,遠比赤膊上陣、打生打死更能獲得長遠的利益。
    他們的出手,與其說是拯救林清雪,不如說是一次基於深遠考量的精準投資,一次對九幽未來格局的微妙試探。
    而此時的林清雪三人,則通過輪回陣法的隨機傳送,落入了一片連幽冥土著都聞之色變的絕險之地——屍山骨海。
    屍山骨海,其名便昭示著它的構成與恐怖。
    傳說此地並非天然形成,而是太古時代一場難以想象規模的神魔決戰的最終墳場。
    無數強橫到難以描述的存在在此隕落,祂們的屍身、破碎的神國、崩壞的大道法則、以及那滔天的怨念與不甘,盡數堆積於此。
    曆經無窮紀元的沉澱與異變,最終化作了這片隔絕一切的死亡絕域。
    而將這片絕域與如往生棧隔開的,正是那座巍峨無盡、由無數屍骸堆積壓縮而成的屍山。
    此山並非簡單的物質堆積,它本身就是那場太古大戰最終凝固的恐怖意象,蘊含著無數隕落強者的殘存意誌、交織錯亂的破碎法則以及萬古不化的怨毒詛咒。
    其最可怕之處在於,它形成了一種絕對的空間禁斷與法則屏障。
    任何試圖直接飛躍或撕裂空間橫跨屍山的行為,都會引發山體內蘊藏的恐怖力量的瘋狂反噬。
    那反噬能夠直接引動闖入者周身法則的崩亂、神魂的凋零,甚至可能驚動屍山深處沉睡的、由無數怨念聚合而成的不可名狀之物。
    即便是強如冥河老鬼、冥判官那等寂滅境的存在,也絕不敢嚐試強行橫跨屍山。
    在那股源自太古戰場的集體怨念與混亂法則麵前,個體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
    因此,通往屍山骨海的唯一途徑,並非力量與修為,而是找到那條古老相傳、極其隱秘的渡骸通道。
    這條通道並非固定不變,它更像是屍山怨念與法則波動中偶爾形成的一個相對平靜的裂隙或節點,會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規律在屍山底部某些特定區域悄然出現又消失。
    唯有知曉其出現規律、或者持有特殊信物、亦或是擁有極特殊機緣的存在,才能發現並安全通過這條通道往返於骨海與外界。
    這也意味著,一旦被困在屍山骨海這一側,除非找到那條飄忽不定的渡骸通道,否則幾乎等同於被永久放逐在這片死亡絕域之中,強如寂滅境,也難憑一己之力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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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可怕,並非流於表麵的凶險,而是一種深入骨髓、侵蝕真靈的絕望。
    置身於此,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攻擊,而是無處不在的沉淪。
    空氣中彌漫的並非簡單的死氣,而是億萬強大亡魂怨念交織成的負麵法則領域。
    無需凶物攻擊,每時每刻,生靈的生機都在悄無聲息地流逝,神魂如同被置於磨盤之上,被那萬古不化的怨恨、憤怒、絕望緩緩碾磨。
    道心稍有瑕疵,便會被趁虛而入,陷入瘋狂與自我毀滅,最終肉身腐朽,真靈則被同化為這片死亡領域的一部分,成為新的怨念來源。
    而那些遊蕩於此的凶物,更是此地規則的恐怖體現。
    它們多是隕落強者殘存意誌與屍骸、破碎法則結合後的畸形產物。
    一截指骨可能蘊含著生前的絕世劍意,化作無形劍氣斬殺一切靠近者;一團扭曲的陰影或許是某位魔神潰散的意識,本能地吞噬一切魂火;甚至可能遇到一片看似平靜的骨海,實則是某個古老存在胃囊所化,踏入即被消化。
    它們無智卻危險,形態與能力完全無法預料,可能源自任何一位隕落於此的太古大能。
    最大的恐怖還在於隔絕與迷失。
    那座巍峨屍山是絕對的屏障。而骨海本身也廣闊無垠,方向感在此毫無意義,上下左右都可能顛倒,靈覺被嚴重幹擾,仿佛永遠在同一個絕望的場景中打轉。
    更致命的是資源斷絕,這裏隻有死亡與腐朽,沒有任何能量可供補充,消耗一分便少一分,直至力竭,成為屍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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