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雪已經停了。
    七點鍾左右，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張珩已經早早起了床。
    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這場十二月的初雪已經鋪滿了星沙這座城市。
    湘大也裹上了一層銀裝，原本喧鬧的校園也在此刻安靜了許多，四周都透露著一種安心愜意的氛圍。
    沒想到這場初雪會這麽大，以前冬天下雪隻能見雪花飄落卻不見地上積雪。
    此時，女生宿舍樓下。
    南北通透，沒有擋風的東西，冷風直接吹在臉上，凍的張珩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他連忙哈一口熱氣，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
    過了一會，黎繪下來了。
    她穿著厚實的羽絨服，臉上帶著一絲倦意，但見到張珩時，眼神瞬間明亮起來。
    “對不起，真的太冷了，一時半會真的起不來。”
    黎繪剛剛跟床跟天氣做了很久的鬥爭，在心裏不知道默數了幾次三、二、一，才終於鼓起勇氣起身。
    這個天氣起床真的很需要勇氣。
    張珩笑笑，沒有指責什麽。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能做到說起床就起床，自家女友這個賴床習慣他還是清楚的。
    “走走？”他問道。
    黎繪點點頭，裹緊了圍巾，隨後，她看向對方脖子上的圍巾，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但是很快，笑容便凝固了下來，轉換為疑惑的表情。
    “你沒有耳罩嗎？”
    張珩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被寒風吹的發紅的耳朵，尷尬地笑了笑。
    都說南方人過冬靠一身正氣，事實上這麽多年他也一直是這麽過來的，平時最多係一條圍巾，其他全靠身體自己發熱。
    別說耳罩了，他連手套都沒有，隻是現在雙手被他揣在兜裏麵，黎繪沒看見。
    見狀，黎繪大概明白了過來，認識這麽久了，她應該早該想到對方這個習慣的。
    她自己頭上粉紅色的耳罩輕輕取下，遞給張珩，語氣中帶著幾分調皮：“這個給你。”
    “那你呢？”
    “我宿舍還有個帽子，我戴帽子。”
    “等我一下。”
    說著，黎繪又急急忙忙的消失在宿舍樓裏麵，完全沒有了以前做什麽事情都波瀾不驚的樣子。
    張珩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仿佛這冬日裏的寒風也變得不再刺骨。
    耳罩上麵還殘留著黎繪的溫度，他將耳罩舉過頭頂，準備給自己戴上。
    隨後，他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他的頭太大了，耳罩顯得有些緊繃，怎麽也套不進去。
    他無奈的笑了笑，嚐試幾次之後，還是放棄了。
    關心則亂，想來剛剛繪繪也沒注意這個細節了。
    黎繪很快返回，手裏多了頂寬鬆的毛絨帽，白色的，毛絨絨的。
    “怎麽不戴？”黎繪問道。
    張珩指了指頭，“頭太大了，戴不上。”
    黎繪噗呲一笑，這個耳罩她買的已經是最大款了，沒想到還是達不到張珩的頭圍。
    “那你試試這個。”
    說著，黎繪將帽子舉了起來，後者微微欠身，讓她幫忙戴上，然後細細的調整了一下帽簷。
    “還好這個比較鬆，雖然還是小了點。”
    “走吧。”
    ......
    兩人並肩在校園走著，今天周六，此時校園裏行人稀少，地上的積雪還維持著一片潔白。
    大部分地方還沒有被人踩過，沒有那些坑坑窪窪的腳印。
    這也是兩人選擇這麽早起床的原因，想在這寧靜的雪景中留下屬於他們的足跡。
    積雪在黎繪的腳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張珩也笨拙的想跟她保持一樣的步伐。
    不一會兒，兩人走到了操場。
    此刻的操場上正是白茫茫的一片，跟黎繪前段時間夢中的場景有些像。
    但也不一樣。
    ——現在張珩在她身邊。
    想了想，黎繪在樹下撿了一根木棍，在雪地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該你了。”黎繪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要是放到以前，也就是十六歲之後到二十歲之前的那段時間裏。
    她肯定不會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因為她發現和張珩在一起，即使幼稚，也是有趣。
    張珩接過木棍，蹲下身子，在黎繪的名字旁邊認真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兩人的名字並排而立，中間還有一個畫的歪七扭八的愛心。
    “跟你的字寫的一樣醜。”黎繪癟了癟嘴。
    她根本想不到有的人連愛心都畫不好。
    張珩訕訕一笑，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
    “那你來畫吧。”
    他再度拿起棍子，準備把愛心抹平。
    黎繪連忙阻止了他：“別。”
    張珩不解，他疑惑的看著對方。
    剛剛還嫌棄自己畫的醜，怎麽又不讓抹了？
    隻見她幽幽說道：
    “再醜它也是你畫的，就這個吧。”
    “沒事，那我再畫一個就好了。”
    “不行。”黎繪說。
    隨後，她又慢慢解釋道：“第一遍的愛心雖然不完美，但是它最純粹，第二遍的愛心即使再完美，但它永遠都難以比過第一個。”
    張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對方的話裏的含義。
    “那我要是再畫一個呢？”
    “那也不夠第一個純粹。”
    黎繪認真的說道。
    張珩笑了笑，他大概懂得了對方的想法。
    本質上他們是一類人，都對“第一次”有著非同尋常的執念。
    所以才會將初戀這個角色都不約而同的留給了對方。
    張珩輕輕的抓住了黎繪的右手，讓她把木棍抓在手上。
    兩人輕輕蹲下，然後在張珩的引導下，木棍漸漸的在愛心上方懸空。
    “那這樣呢？”張珩說道。
    兩人的臉貼在一起，木棍在雪地上輕輕又畫出一個愛心，一個是他畫的，另一個是跟她畫的。
    兩個愛心拚湊在一起，跟之前那個愛心形成了互鎖的關係。
    黎繪看著兩個挽在一起的愛心，似乎很滿意。
    她轉過頭，雙臂環過張珩的脖頸，輕輕的摁著他的後腦勺，飽滿白皙的額頭抵在他的眉心處。
    她直勾勾的看著自家男友清澈，而又因為她的舉措而露出些許愕然神色的雙眼。
    她一字一句：“是我們。”
    隨後，還不等張珩反應過來。
    她微微側頭，她的嘴唇再一次貼在了他的嘴唇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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