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占山還是在擦玻璃。
    這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叫於長順，也叫於老二。
    他就是於四毛子的親兄弟，他的親二哥。
    這於老二目前負責的是幫他們家的賭場收賬。
    工廠大院這邊有不少二十啷當歲的小年輕。
    他們幹啥的都有，過年期間，不少外地來的小青年，都沒有選擇回老家過年。
    他們手裏有點錢，就胡吃海喝的，要不就是出去玩牌，打麻將啥的。
    他們這個工廠，其實很辛苦，也很累。
    每天的工作都跟煤炭打交道，非常的埋汰。
    頗為無奈的是，他們在這種工廠裏麵上班，連個對象都混不上。
    這個郝為民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他是個山東人，說話嘮嗑的時候，一股子山東味兒，
    過年的時候，郝為民跟著幾個家住在本地的哥們兒，就來到了老於家開的這個賭場裏麵打麻將。
    結果，玩兒了幾天，雜七雜八地輸了得有兩百多塊錢。
    其中還有不少是他跟朋友借的錢！
    他有點兒心裏不得勁兒，想著好好的撈回來。
    但是沒有本錢了，他們幾個工廠大院的小夥都輸了，誰也沒敢借給郝為民翻本的錢。
    他沒招了！
    就隻能找賭場借錢！
    老於家這個賭場，他基本上不做莊家，人家賺的就是這個水錢，利息高的嚇人。
    郝為民傻乎乎的，就從於老二這邊借了五十塊錢。
    他運氣不錯，贏回來了二十多塊錢。
    把錢還上之後，他第二天又去了。
    昨天剛撈回來點，沒想到，幾把牌下去，又輸了。
    沒招了！
    繼續借錢吧！
    郝為民就又從於老二這邊弄了五十塊錢。
    這五十塊錢，也沒扛住， 他就想著翻本，去那邊跟人家玩兒骰子，讓人家給詐了。
    傻乎乎的，輸的就剩下不到十塊錢。
    咋整！
    接著借錢。
    於老二這時候其實不願意借給郝為民這筆水錢。
    但是郝為民上頭了，開口對於老二說：
    “二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
    “瞧不起俺，是不！”
    “你這···”
    “這不行啊”
    “我又不是那二流子，我有正式工作，你憑啥不借我錢啊！”
    “不就抬個百八的嗎？”
    “那我好歹也是個工人吧！”
    “你一百塊錢都不願意抬給我，這是啥事兒啊！”
    “這可不行嗷！”
    “我又不是說不還。”
    郝為民死氣白咧地還在於老二的麵前講起了道理來。
    真是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非要往這個火坑裏麵跳。
    於老二見狀，沒啥說的。
    送上門的買賣，不接著是不是不太好。
    這於老二就把水錢放了出去。
    三分利，半個月一算。
    這純純的就是高利貸。
    不過郝為民當時沒想那麽多，他也不懂幾分利。
    上頭了之後，他的心裏隻剩下了翻本的想法。
    可他已經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可能翻本。
    正常情緒的掌控下，他都輸了個幹幹淨淨，就更別提這個狀態下了！
    輸了！
    再次輸了！
    郝為民兜裏就剩下了不到十塊錢。
    他抬了一百塊錢，輸的就剩下這麽點。
    咋辦！
    到底該怎麽辦。
    郝為民瘋了！
    他又找到了於老二，開口跟他說：
    “二哥！”
    “能再給我拿一百不！”
    “還是想著翻個本！”
    “這···”
    於老二見狀，新說來！
    這特麽純純的是上頭了，他不打算放給郝為民這筆水錢。
    這放水錢也是有技巧的，不能放出去死賬。
    賬目一但收不回來，到時候受損失的還是賭場。
    就這麽著！
    於老二開口對他說：
    “回家吧！”
    “你沒這個命！”
    “剛才拿的那一百，半個月之內拿回來，我不收你利息！”
    “回去吧！”
    於老二其實不願意跟這個郝為民在這扯犢子。
    他這個單子是於老二簽出去的，收不回來這筆水錢，是他於老二的責任。
    於老二還是有些良心的。
    無奈！
    這個時候的郝為民已經完全上頭了！
    他根本就不想著以後，隻想要在今天徹底的翻盤。
    “二哥！”
    “求你了！”
    “你就給我拿一百塊錢吧！”
    “一百沒有，五十也成！”
    “我求你了！”
    於老二見狀，也是覺得很無奈！
    他順手就從抽屜裏麵拿出來了五十塊錢的零錢。
    簽了單子，按了手印之後，這錢就可以拿走了！
    老於家就這一點好，放水錢的時候，真的是不坑人。
    童叟無欺，不會跟你玩兒路子。
    他們玩兒的就是一個光明磊落。
    不過···
    你要是沒錢還賬的話，那他們也就隻能不好意思了！
    錢拿走了！
    可惜！
    郝為民的運氣很差。
    不到二十分鍾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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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五十塊錢也輸光了。
    想要翻本的賭徒，往往都會下大注。
    他們的腦子已經亂掉了。
    他們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
    他們的心中隻剩下了一把翻身這樣的念頭。
    他們的人生，在輸光水錢的這一刻，已經沉淪在了穀底。
    就這麽著！
    郝為民已經敗了！
    這時候是大年初四。
    他安全的回到了工廠大院這邊。
    回去之後，他就後悔了！
    一晚上可是欠了兩百塊錢。
    這兩百塊錢，在現在來說，去麻將館有可能也就是一把牌的事情。
    出去吃頓飯，兩百塊錢差不多也夠了！
    可在當年，這兩百塊錢呢！
    純純的是一筆巨款。
    這個時候土地還是公家的呢！
    他們是工人，這不假啊！
    可···
    工人也不是那麽賺錢。
    兩百塊錢，這還隻是本錢呢！
    算上利滾利出來的這些利息，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啊！
    於老二今天來這目的並非是為了收回本金。
    他現在需要的是利息，沒有利息的話，沒法跟於四毛子交待。
    這郝為民跟另外三個人住在一個宿舍裏麵。
    他們這個宿舍裏麵，還是燒爐子的那種。
    屋子裏麵也就不到二十平的麵積，兩張上下鋪，屋子有個桌子，牆角的位置還有一個小爐子，門口的位置還有一個立櫃，裏麵能放點私人物品。
    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工人宿舍。
    他們這些剛參加工作的小年輕都住在二樓。
    一樓都是給年紀大的老師傅住著，要不就是廠子裏麵的這些領導家。
    熊占山住在一樓，那是因為他爸去世之前，是保衛科的科長，屬於領導。
    這群人過來了之後，郝為民正在屋子裏麵睡覺。
    今天原本就是假期。
    他這幾天除了工作之外，都沒敢出門，很怕出事兒。
    郝為民幹活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
    大夥都知道咋回事兒，但是沒人好意思搭理他。
    因為誰都知道，現在唯一能剞劂問題的隻有錢。
    沒錢啥都不好說。
    問題是，這個時候大夥都沒錢啊！
    郝為民十分的鬱悶。
    他身高一米七，長得還算壯實，
    郝為民這幾天都沒睡好覺，這時候正在宿舍補覺。
    他睡在上鋪，這時候穿著一條毛褲，蓋著一床破被子，翻來覆去的，想好好休息一下，卻怎麽也睡不著。
    其實這種情況，應該叫做抑鬱。
    不過當時的他也不懂。
    找到地方之後，於老二敲了敲門！
    沒人吱聲，這門是往外開的，不是往裏推的那種。
    於老二覺得很無語啊！
    這特麽咋還沒人開門了呢！
    啥情況啊！
    於老二也不囉嗦，直接拽著門把手，就把門給拉開了。
    這門根本就沒鎖上。
    大白天的，屋裏還有人，他們這幾個舍友都沒有鎖門的習慣。
    拉開這扇門的一瞬間，郝為民就被驚醒了！
    他本來就沒有好好休息，這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睜開眼之後，郝為民一眼就瞧見了於老二的這張笑臉。
    小胡子微微地翹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
    這家夥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衝著郝為民打了個招呼。
    “為民兄弟！”
    “歇著呢！”
    “那個···”
    “問你個事兒嗷！”
    “欠我那二百塊錢！”
    “沒忘吧！”
    於老二這明知故問的模樣，真的很欠揍。
    不過此刻的郝為民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趕忙從上鋪爬下來。
    穿著一條毛褲，撲通一下，就從床上摔下來了。
    他害怕啊！
    嚇得腿都軟了。
    於老二他們幾個見狀，在這嗬嗬直笑。
    不過下一秒，於老二就變臉了！
    他直接衝了過去。
    一腳招呼在了郝為民的下巴上。
    從下至上的一腳，好像踢足球一樣，用了不小的力氣呢！
    這一瞬間，郝為民腦瓜子嗡嗡的，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一樣。
    他的精神，他的意識，在這一瞬間便模糊了起來。
    這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江湖。
    郝為民不敢吱聲，他現在的腦子亂糟糟的。
    於老二見狀，彎下腰李，拎著他的大脖領子，直接把他拽了起來。
    “怎麽著！”
    “不吱聲了呢！”
    “不是二哥二哥喊得挺好聽嗎？”
    “怎麽二哥來了，還成啞巴了！”
    “你還跟我外道上了！”
    “這可不行啊！”
    於老二這時候皮笑肉不笑地講話，就給人一種特別無禮的感覺。
    聽到這話後，郝為民嚇懵了！
    “二哥~”
    “二哥！”
    “等有錢指定還給你！”
    “我現在真是沒錢了！”
    “這個月工資還沒發下來呢！”
    “我兜裏真沒錢。”
    “你就是逼我也沒用啊！”
    “我兜裏真沒錢！”
    “我有錢的話，指定還給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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