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冰渣子往領口裏鑽。李軒楓貼著牆根挪動，球棍在積雪上戳出深淺不一的坑洞。五十米外那排歪脖子柳樹下，一團白毛球正在拱動。
    “操……”他僵在原地。那玩意足有汽油桶大小，渾身白毛炸得像刺蝟，爪子刨雪的頻率快得出現殘影。最詭異的是這東西沒有五官，整張臉像被熨鬥燙平了似的。
    球棍尖端剛觸到白毛，怪物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李軒楓後頸汗毛倒豎，轉身就跑的瞬間，背後傳來積雪崩塌的轟響。
    金屬合頁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韓心棋一把按住地下室門：“非得親自喂老鼠？監控顯示它們啃不動混凝土。”
    李軒楓往戰術背心裏塞能量棒：“上個月電力塔被冰雹砸壞時你也這麽說的。”
    “那次是意外！”她抓起台燈照向監控屏幕，十幾個紅點正在車庫附近亂竄，“看這移動軌跡像不像我那餓死鬼同事搶食堂雞腿？”
    兩人說話間，雪地摩托的引擎聲突然從監控喇叭裏炸響。李軒楓扯過防寒麵罩：“記得給手術刀消毒，等我帶點實驗樣本回來。”
    輪胎碾過冰碴的動靜逐漸遠去。韓心棋轉身踢翻懶人沙發，從夾層抽出本皺巴巴的《末世急救手冊》，扉頁上鋼筆字龍飛鳳舞——“救活這混蛋能得諾貝爾和平獎”。
    三十米外歪脖子樹下，李軒楓踩著凍硬的鬆鼠屍體轉圈：“謔，這牙印比開罐器還整齊。”他掏出韓心棋硬塞的激光筆，對著樹洞晃了晃，“鼠兄，出來照個x光？”
    積雪突然炸開，灰影擦著他耳尖飛過。變異的耗子撞在樹幹上，獠牙戳進樹皮半寸深。
    “還挺熱情。”李軒楓掄起消防斧劈過去，耗子尾巴應聲而斷。血腥味引來更多窸窣聲，他啐了口唾沫：“組團碰瓷是吧？”
    透視眼掃過雪地，七八隻耗子正從不同方向包抄。他摸出個罐頭盒改裝的手雷，拉環磕在斧刃上：“加餐時間到！”
    爆炸氣浪掀翻兩米內的積雪，焦糊味裏混著烤肉香。幸存的耗子吱吱亂叫，其中一隻叼著同類殘肢往後縮。
    “別浪費啊。”李軒楓踩住最大的那隻，斧頭在它肚皮上比劃，“正好試試新到貨的解剖工具…”
    對講機突然滋滋作響，韓心棋的吼聲震得他耳膜疼：“你當自己在菜市場挑豬肉呢！東南方有東西在靠近！”
    樹叢裏傳來重物拖拽聲，積雪簌簌落下。李軒楓眯眼望去，一團白毛球正在拱動，背上凸起的骨刺掛著半截羽絨服袖子。
    “臥槽！”他罵了句髒話，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這玩意長得跟過年買年貨的老大爺似的！”
    白毛怪突然轉向，平整的臉部裂開道口子，露出環形分布的尖牙。李軒楓轉身狂奔，背後傳來積雪崩塌的轟鳴。
    李軒楓擰動油門正要離開，後腦勺突然砸過來半塊凍硬的雪球。
    “跑得挺快啊李大善人！”
    田哲從枯樹後轉出來，手裏鐵鍬敲得冰麵哢哢響。他身後四五個身影縮著脖子跺腳，破羽絨服裏漏出灰撲撲的棉絮。
    “摩托留下，再分半車物資。”田哲往雪地啐了口痰，“這買賣劃算吧？”
    李軒楓摘掉手套掏遙控器的動作像在摸煙。田哲瞳孔猛地收縮，鐵鍬咣當掉地上——五十米外雪霧炸起三米高，冰碴子雨點似的往下砸。
    “草！他埋雷！”人群嘩啦散開。有個胖子被絆倒，腦袋卡進凍成坨的垃圾桶拔不出來。
    雪地摩托引擎蓋上的積雪簌簌震動，李軒楓衝後視鏡比了個中指：“下回記得帶鏟子——挖墳用。”
    地下室門剛開條縫，韓心棋舉著手術剪衝出來：“你是去喂老鼠還是當老鼠飼料？”她突然噤聲，盯著摩托後座麻袋滲出的暗紅血跡。
    “開飯了。”李軒楓扯開麻袋倒出三隻獠牙外翻的雪鼠，“清蒸還是紅燒？”
    韓心棋抄起酒精棉按在他小臂擦傷處：“先把你胳膊醃入味再說。”棉球擦過翻卷的皮肉時手抖了下，“這種傷口要打破傷風……”
    “打住。”李軒楓摸出個銀色小瓶晃了晃，“上月在黑市換的軍用急救包，夠把你改造成機器人了。”
    窗外狂風卷著冰粒子拍打防彈玻璃，韓心棋突然拽住他衣袖：“你怎麽知道他們要害我？”
    李軒楓從冷凍櫃撈出兩罐可樂，易拉環彈起的氣泡聲在寂靜中格外清脆。“上周搜到市醫院監控硬盤時，”他灌了口飲料，“看見你同事往葡萄糖注射液裏兌雪水。”
    “你他媽是鐵打的？”韓心棋鑷子戳在發黑的傷口上，李軒楓大腿肌肉猛地抽搐，不鏽鋼托盤哐當摔在地上。
    李軒楓從牙縫裏擠出半截笑：“去年我在夜店挨的酒瓶比這狠多了。”他抓起桌上的止痛藥幹咽兩粒，塑料瓶被捏得哢哢響。
    窗外的電網忽然滋啦爆出火星，韓心棋手一抖，縫合線在皮肉裏打了個死結。“艸！”兩人同時罵出聲。
    “瞧瞧這牙印，”李軒楓用沒受傷的手扒拉麻袋裏的雪鼠屍體，“昨兒這孫子啃我護甲的時候，跟啃法棍似的。”
    韓心棋剪斷縫合線，忽然湊近他領口嗅了嗅：“你身上有陳鋒老家自釀的苞米燒味兒——別跟我說你去和他們拚酒了。”
    “碰見田哲在砸便利店冰櫃。”李軒楓摸出個皺巴巴的煙盒，“那孫子拿消防斧劈了二十分鍾，就為半截凍成磚的哈紅腸。”他朝窗外努努嘴，“你猜他們現在啃樹皮還是吃雪？”
    地下室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監控屏上十幾個紅點正沿著車庫排水管蠕動，李軒楓抄起改裝過的釘槍踹開通風口：“賭五包壓縮餅幹，帶頭的是穿貂皮那娘們。”
    田哲蜷在配電室鐵架上啃冰碴子，老陳兒子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李軒楓屋裏肯定有退燒藥！”他踹翻生鏽的配電箱，“老子今晚非把他那破門炸了！”
    遠處別墅外牆突然亮起藍光，防盜網滋滋作響。田哲抄起半截鋼筋剛要衝，腳底冰麵哢嚓裂開，兩米外的雪堆裏露出半隻凍僵的浣熊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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