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處的震動越來越快，頻率快得嚇人。
    二十米高的巨型菌株整個都在發抖，傘蓋篩糠似的，黃綠色的孢子粉塵跟下雪一樣往下掉。
    空氣裏那股爛水果混著屍體腐爛的甜腥味，濃得嗆鼻子，熏得人頭暈眼花。
    韓心棋腰上的檢測儀突然發出刺耳的長鳴，屏幕上神經毒素的指標直接爆紅衝頂。
    “毒素超標八百倍！”
    紅毛胖子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那聲音已經完全不屬於人類了。
    他脖子、臉上青黑色的血管暴突，像無數條蚯蚓在皮下遊走，幾乎要脹破皮膚。
    眼珠深處，幽綠色的熒光斑點瘋狂閃爍，那頻率，居然跟遠處菌株的詭異脈動一模一樣。
    他猛地甩了甩頭，粘稠的口水混著熒光黏液甩在冰冷的合金牆壁上，“滋啦”一聲輕響，蝕刻出好幾個不斷擴大的淺坑。
    李軒楓手裏的霰彈槍管，冰冷地頂在胖子開始變形鼓包的太陽穴上。
    槍托緊跟著重重砸在他異變的顴骨上，“哢吧”一聲悶響，是骨頭裂了。
    “冷凍庫在哪兒？！”
    劇痛，或者更深的恐懼，讓胖子扭曲的臉上閃過最後一絲清明。
    他顫抖的手臂不受控製地抬起來，指向菌株根係盤踞最密集的那片區域。
    厚厚的、滑膩的苔蘚和蠕動的氣根下麵，隱約能看到一角鏽跡斑斑的金屬蓋板。
    韓心棋動作極快，手術鉗刮過胖子手臂外側不斷滲出的淡黃色膿液。
    鉗尖的金屬剛接觸到膿液，那液體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硬化，轉眼間變成一片片邊緣銳利、閃著骨頭光澤的尖刺。
    “它在進化出武器！”她捏碎一枚剛形成的骨刺，指尖傳來粉末散開時的灼熱感，“自我武裝，速度太快了！”
    警告的話音還沒落，龐大的菌株主體上“噗噗噗”猛地裂開幾十個新的環形口器，跟裝了幾十把噴槍似的。
    下一秒，瓢潑般的孢子雨劈頭蓋臉地噴射出來！
    粘稠的黃綠色液滴砸在合金牆壁和地麵上，發出熱油潑冰塊般的劇烈“滋滋”聲。
    堅固的合金材料在強酸腐蝕下迅速變黑、冒煙，眨眼就被蝕穿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刺鼻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
    “走！”李軒楓不再廢話，掄起牆角的消防斧，沉重的斧刃帶著風聲劈開糾纏、滑膩的苔蘚和氣根。
    火星四濺，斧頭重重砍在下方鏽蝕的金屬蓋板邊緣。
    就在這時，胖子發出一聲尖銳、扭曲、完全不似人聲的嘶吼。
    他的一條手臂“唰”地驟然拉長，皮膚寸寸崩裂，肌肉纖維異化重組成布滿粘稠吸盤的深綠色藤蔓，帶著破空聲閃電般抽向距離最近的韓心棋！
    “砰！”
    李軒楓頭也沒回，左手穩住消防斧繼續劈砍，右手反手就是一槍。
    霰彈精準地將那條藤蔓手臂從肘部下方徹底轟斷。
    墨綠色的汁液爆開。
    斷裂的藤蔓在半空中瘋狂抽搐、彈起，居然沒死，反而如同擁有獨立生命的毒蛇，“嗖”地猛地反向纏繞住胖子自己的脖頸，瞬間收緊！
    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噬勒得雙腳離地，喉嚨裏發出氣泡破裂般的“咯咯”聲。
    他肥碩的身軀被那截斷裂卻異常有力的藤蔓硬生生拖拽著，向後倒去，一頭栽進下方蠕動的、布滿吸盤的菌株根係深處。
    粘稠的、散發著甜腥氣的黏液瞬間淹沒了他。
    他最後的掙紮，僅僅是在那片蠕動的根係表麵留下幾個轉瞬即逝、隨即被撫平的凸起。
    “哢！”消防斧終於劈斷了蓋板的最後一個連接點。
    李軒楓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金屬蓋板，露出下方狹窄、陡峭、通往未知的緊急通道入口。
    一股混合著濃重鐵鏽和陳年黴菌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跳！”
    兩人幾乎是同時縱身躍入通道的黑暗之中。
    身後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菌株的氣根如同捕獲獵物的蟒蛇般迅速合攏、交織，徹底封死了他們剛剛打開的通道入口，將上方那片瘋狂生長的孢子雨和詭異恐怖的生態圈隔絕在外。
    通道內壁冰冷而潮濕，手掌摸上去，能感覺到一層滑膩的苔蘚。
    應急燈早就壞了，隻有兩人頭盔上的戰術手電光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切割出兩道搖曳的光束。
    牆壁上每隔十米左右，就刻著一個模糊不清的市政廳徽標，徽標旁有用紅色噴漆潦草塗鴉的字跡，在光束晃動下勉強能辨認出“x24淨化協議…失敗…”的字樣，最後的日期戳停留在災難爆發初期。
    頭頂傳來單調的水滴聲，“嘀嗒…嘀嗒…”，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蕩，格外清晰，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垂直往下摸索了不知道多深，通道終於到了盡頭。
    一扇厚重得如同銀行金庫的圓形合金門擋住了去路。
    門體中央的轉輪鎖結構已經被嚴重腐蝕，呈現出密集的蜂窩狀空洞，邊緣還殘留著幹涸的、類似強酸作用後的結晶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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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開。”韓心棋抬手，將最後一罐液氮對準那片腐蝕最嚴重的鎖芯區域。
    “嘶嘶”聲中，刺骨的白色寒氣噴湧而出，金屬表麵迅速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霜，並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的碎裂聲。
    白霜蔓延凍結鎖芯的刹那，李軒楓後退半步，右腿肌肉瞬間繃緊，隨即猛地向前蹬出。
    覆蓋著合金板的軍靴後跟，精準無比地踹在凍得如同玻璃般脆弱的鎖芯正中心！
    “哢嚓——哐當！”
    合金扭曲、斷裂的刺耳巨響在狹窄的甬道內劇烈回蕩，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厚重得超乎想象的合金門猛地向內側轟然倒塌，重重砸在地麵上，掀起一陣冰冷的、混合著塵埃與黴變氣味的氣浪。
    一股能凍徹骨髓的寒氣瞬間撲麵而來，與通道內殘留的濕熱空氣形成劇烈反差，激得人汗毛倒豎。
    手電光柱迫不及待地掃向門後。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目測直徑超過百米。
    四周牆壁覆蓋著厚厚的、泛著幽藍光澤的冰層，跟鑽進了某個極地的冰窟窿一樣。
    空間中央，堆疊著數百個一人多高的銀白色圓柱形金屬冷凍罐，罐體表麵貼著統一的、已經有些模糊的標簽——“x係列胚胎7型封存”。
    不少冷凍罐已經破裂、變形，罐體裂口處凝固著膠狀的、暗紅或墨綠色的不明物質，凍結在地麵上，散發出一種混合著鐵鏽與腐敗水果的詭異甜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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