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十二點鍾方向的路比想象的更難走。
    冰麵時而光滑如鏡，讓人差點劈叉，時而又布滿尖銳的冰晶，刮得作戰服嘶啦作響。還得時刻留意腳下，避開那些看起來就不怎麽結實的薄冰區域。距離那道“冰瀑”越近，空氣中的寒意反而被一種詭異的濕熱取代。
    那根本不是水流瀑布，而是融化的冰水混合著從地底蒸騰而上的高熱蒸汽，形成一片白茫茫的區域，能見度極差，溫度高得能瞬間把人燙脫層皮。
    李軒楓把滾燙的鈾棒向前平伸，“滋啦”作響，灼熱的棒身在濃密蒸汽中強行燒灼、蒸發出一條狹窄的通道。白汽劇烈翻滾，什麽都看不清。“進去！快點！”
    韓心棋矮身衝入，灼熱的浪頭幾乎讓她窒息。冰瀑後是一個不大的凹陷冰穴，第一個地熱調節閥就在穴壁中央，鏽跡斑斑。但整個閥門，包括巨大的轉輪，都被一層厚厚的、混合了灰黑色菌絲與冰晶的“生物冰”覆蓋，看著就跟長了層惡心的黴菌似的，堅硬異常。
    她甩出手術刀，刀尖奮力刮擦著生物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火星直冒，卻隻能剝落下細碎的冰屑。“媽的，比合金還硬！”
    她迅速掏出僅剩的小半罐液氮，對準閥門轉輪與基座連接的轉軸部分。“嘶——”白色寒氣噴湧而出，極寒瞬間讓那片區域覆蓋上厚厚的白霜，金屬和生物冰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的碎裂聲。
    “砸！”韓心棋後撤的瞬間，李軒楓踏前一步，手中滾燙的鈾棒帶著全身的重量和怒氣，狠狠砸在被凍得發脆的轉軸上！
    “鐺——哢嚓！”金屬扭曲斷裂的巨響在冰穴中回蕩，震得人耳朵嗡嗡響。第一個閥門，報廢！
    幾乎是同時，他們腳下以及周圍的冰麵猛地傳來密集的碎裂聲！“哢啦啦——”靠近冰瀑邊緣的七八處冰層毫無征兆地炸開，冰屑四濺中，幾隻扭曲的人形生物從中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
    它們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冰藍色，像劣質塑料，關節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動作僵硬卻快得驚人。眼眶裏沒有眼球，隻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跳動，死死盯著他們。
    “冰奴！”韓心棋腦子裏閃過市政廳檔案裏一晃而過的片段，“被‘蓋亞之種’控製的犧牲品，小心它們的寒氣！”
    冰奴們發出無聲的嘶吼，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提線木偶般猛地撲了過來，四肢劃過冰麵，帶起一陣能凍裂骨骼的寒風。李軒楓抬手就是一槍，“砰！”霰彈轟在一個冰奴胸口，炸開一個碗口大的洞，卻沒有血液流出，隻有冰碴和黑色的凍結組織飛濺。那冰奴隻是晃了晃，撲擊的動作絲毫未停，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物理傷害效果很差！打它們眼睛裏的紅光！”韓心棋喊道，手術刀精準地格開一隻抓向她脖頸的冰藍利爪，刀鋒與對方指尖碰撞，濺起冰冷的火花。
    “退！去四點鍾方向！”李軒楓吼著，霰彈槍接連開火，槍口焰照亮冰奴扭曲的臉。子彈隻能勉強阻滯它們的撲擊，根本打不死。他一把拽住韓心棋的胳膊，向後疾退。冰奴悍不畏死，緊追不舍，它們在光滑的冰麵上滑行，速度快得離譜，留下道道冰痕。
    兩人邊打邊退，極其狼狽地衝向四點鍾方向那根擎天柱般的巨大冰柱。冰柱高達數十米，直插穹頂，表麵布滿天然形成的冰台和裂隙。在李軒楓扭曲的視野中，冰柱內部結構異常複雜，能量流動混亂。第二個閥門就在冰柱接近中心的位置，被一層高速旋轉、如同絞肉機般的冰刃環繞保護著，發出“嗚嗚”的切割聲。
    “我引開它們！你快上去！”韓心棋猛地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追來的五六隻冰奴。她將激光筆功率調到最大，刺目的紅光束如同靈活的鞭子，精準地掃向冰奴眼眶中的紅點。被強光直接照射的冰奴動作明顯一滯，發出憤怒的嘶鳴，紛紛調轉方向，放棄李軒楓，朝她這個更“刺眼”的目標撲來。
    “你自己小心！”李軒楓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同時靈巧地利用冰麵上的障礙物與冰奴周旋，為他爭取時間。
    李軒楓不再猶豫。他收起霰彈槍，將滾燙的鈾棒當作臨時冰鎬。熾熱的尖端輕易鑿入堅冰，發出“嗤嗤”的響聲，留下一個個冒著白汽的小洞，製造出臨時的支點。他手腳並用，快速向上攀爬。
    冰柱表麵濕滑無比，高處的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好幾次他都險些失手墜落，全靠著非人的力量才把自己重新掛在冰壁上。
    攀到接近中心的高度，低頭看去，下方韓心棋的處境越來越危險。她被冰奴死死纏住，活動空間越來越小。頭頂，那圈旋轉的冰刃發出令人心悸的“嗚嗚”風聲，寒光閃爍，切割著空氣。必須一次成功！
    他死死盯著冰刃旋轉的軌跡，計算著那轉瞬即逝的間隙。從腰間扯下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燃燒瓶——裏麵是高濃度酒精混合了之前戰鬥中從怪物身上刮下來的某種易燃黏液，看著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瞅準一個零點幾秒的空隙，他用盡全力將燃燒瓶狠狠擲向冰刃環繞的中心區域！
    燃燒瓶帶著呼嘯，精準地穿過旋轉的死亡之環，撞在內部鏽蝕的閥門結構上。“轟——！”
    劇烈的爆炸在冰柱核心炸開！橘紅色的火焰與高溫衝擊波瞬間吞噬了閥門，也讓高速旋轉的冰刃猛地一滯、隨即寸寸碎裂！第二個閥門，毀了！
    但爆炸的威力顯然超出了預期。整個冰柱發出痛苦的呻吟，巨大的裂痕從爆炸點向四周瘋狂蔓延。
    冰柱結構被嚴重破壞，開始不穩地傾斜、劇烈搖晃！下方被爆炸衝擊波掃過的幾隻冰奴，如同被拍飛的蒼蠅，四散拋飛，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跳！”李軒楓朝著下方嘶聲大吼，自己則毫不猶豫地從搖搖欲墜的冰柱上縱身躍下！
    兩人重重摔落在十幾米下的冰麵上，衝擊力讓內髒都仿佛移了位。李軒楓悶哼一聲，感覺肋骨可能斷了幾根。
    顧不上檢查傷勢，他們立刻手腳並用地爬起。身後，是冰柱轟然倒塌的巨響和漫天飛濺的冰塊，如同冰雪的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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