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握著匕首的手紋絲不動，呼吸幾不可聞。雷影戰狼喉嚨深處壓抑著低吼，肌肉緊繃，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鏽蝕的鐵門。
    過了足足有半分鍾，或許更久，久到李軒楓都以為對方直接嚇斷氣，或者正在門後準備什麽“驚喜”。
    “哢嚓——吱呀——”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像是生鏽的骨節在扭動。那扇鏽跡斑斑、布滿猙獰抓痕的厚重鐵門，竟然緩緩地、極其吃力地向內打開了一條窄縫。
    門縫剛一出現，一股難以形容的複雜氣味便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比洞窟裏那股子巨蟲留下的腥臭味還要衝鼻子——濃重的黴味，消毒水那特有的刺鼻，還有長期幽閉所形成的、帶著微酸的腐敗人氣，幾乎讓人窒息。
    幾道顫巍巍的、瘦骨嶙峋的人影，出現在門後昏暗的光線下。
    為首的是個老頭，頭發稀疏花白，亂糟糟的像個鳥窩，胡子拉碴。臉上皺紋堆疊，深得能夾死蚊子，皮膚是一種久不見陽光的灰黃色。他身上那件早就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研究服，又髒又破，幾個破洞用顏色不一的布塊胡亂縫補著，鬆鬆垮垮地掛在他那幾乎隻剩下骨頭架子的身上。整個人麵黃肌瘦，眼窩深陷，顴骨高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但那雙隱藏在汙跡斑斑、鏡片崩了一小塊的眼鏡後的眼睛，卻銳利得嚇人，透著一股子知識分子特有的審視與揮之不去的警惕，死死地打量著門外的李軒楓一行。
    他身後還跟著兩男一女，年紀約莫三四十歲，但模樣同樣淒慘。臉上帶著長久不見天日造成的病態蒼白，嘴唇幹裂，眼神裏卻都帶著一種如出一轍的、近乎神經質的執拗和深深的疲憊。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鏡腿斷了一根，用灰色的膠布胡亂纏著，另一邊的鏡片上還有一道裂紋。那個女人則緊緊抱著一個看不清是什麽的布包，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你們……真的不是聖火的人？”
    老頭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幹硬的砂紙在摩擦，每一個字都透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麽。他目光在李軒楓、林薇，還有伏在李軒楓腳邊，喉嚨裏發出低沉威脅嗚咽的雷影戰狼身上來回掃視，重點在他們身上的裝備和武器上停留了片刻。
    李軒楓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眼神平靜無波。這種時候，說多錯多，沉默往往是最好的武器。
    倒是老頭身後的那個戴著破眼鏡的年輕些的男人，忍不住往前湊了湊，語氣急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上麵那頭……那頭‘掘地者’呢？它……它沒把你們怎麽樣？”他提到“掘地者”三個字時，聲音明顯發虛，眼中閃過濃濃的恐懼。
    “掘地者？”李軒楓挑了挑眉，這名字倒也貼切，那大家夥確實擅長掘地。
    “它暫時顧不上我們。”李軒楓言簡意賅，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老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波動，或許是驚疑，或許是別的什麽。他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那股子怪味讓他忍不住輕咳了兩聲，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進來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側過身，讓開了門口那狹窄的通道，動作有些僵硬。
    李軒楓對林薇使了個眼色，林薇微微點頭，手中的格鬥匕首依舊沒有歸鞘，隻是換了個更便於發力的姿勢。
    三人一狼，魚貫而入。
    鐵門之後，是一條狹窄的金屬通道，牆壁上布滿了各種儀器的接口和裸露的線路，大多已經損壞，有些地方的金屬板還滲著水漬，長滿了暗綠色的苔蘚。空氣更加汙濁，帶著一股子鐵鏽和線路燒焦的混合味道，他娘的，這鬼地方的空氣質量指數怕是早就爆表了。
    通道盡頭，是一個稍顯寬敞的房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個簡陋的控製室兼避難所。
    幾台破舊的控製台占據了大部分空間，外殼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屏幕大多漆黑一片，隻有少數幾個還在頑強地閃爍著微弱的、意義不明的指示燈，發出輕微的“嘀嘀”聲。角落裏堆著些空癟的營養劑包裝袋，幾件破爛的衣物，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生鏽零件。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鋪著看不出顏色的毯子。
    老頭示意他們在幾張勉強還能坐的金屬凳子上坐下，凳麵冰涼。他自己則靠在一張滿是劃痕的控製台邊上，喘了口氣，胸膛微微起伏。
    “我叫鍾翰，曾經是……‘方舟基地’生態循環係統的首席設計師之一。”老頭一開口，就丟出來一個重磅炸彈。他的聲音依舊沙啞，但說出“方舟基地”和“首席設計師”時，那雙深陷的眼睛裏，還是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有驕傲，也有落寞。
    李軒楓重複了一遍那老頭嘴裏的詞：“方舟基地？”
    鍾翰用力地點了下頭，聲音裏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兒，有那麽點顯擺，又透著股子藏不住的疲憊：“對。一個能真正把外麵那些鬼玩意兒隔開的地下堡壘。裏頭有自己的一套活法，能種地，能養活人，還有一套硬邦邦的殼子防身。按理說，靠著它，人還能在這鬼世道上多喘幾口氣。”
    他停頓了一下，喉嚨裏發出輕微的響動，才繼續：“我們幾個，當年都是給‘方舟基地’添磚加瓦的。有一次，測那套活法能扛多大壓，出了岔子，我們就給關在這個破爛備用避難所裏，跟大部隊斷了線……日子，可不算短了。”
    日子不算短？看這幾位的模樣，怕不是災變剛起那會兒就給撂這兒了。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那‘方舟信標’，你們又曉得多少？”李軒楓懶得繞彎子。
    鍾翰幹瘦的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他們會問這個：“你們果然是衝著‘信標’來的。”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更顯沙啞：“‘方舟信標’，是啟動‘方舟基地’那套核心玩意兒的三把總鑰匙。得湊齊三塊，在主控的電腦上對上號，才能把睡著的方舟給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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