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那個叫老張的退役特種兵，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身上的硝煙味還沒散去，“你的意思是，屠夫那種規模的武裝，隻是‘銜尾蛇’養的一條狗？”
    “一條負責在外麵清掃垃圾、收集食糧的鬣狗。”趙博士的臉上是一種混雜著恐懼與麻木的慘笑，“‘銜尾蛇’的真正核心，你們根本沒有接觸到。他們就像一個隱藏在水麵下的龐大帝國，在各個區域都扶植著像‘磐石要塞’這樣的代理人。目的，就是為了篩選，為了收集更多像王胖子這樣的‘原始素材’和各種實驗資源。”
    他抬起頭，那雙黯淡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你們毀了他們的一個重要基地，殺光了他們留守的研究員，現在又宰了他們養的狗。你們覺得，他們會就這麽算了？”
    “他們會派來真正的‘清理人’。裝備更好，手段更殘忍，甚至……”趙博士的目光，落在了隔離室裏，那個剛剛站起來的王胖子身上，“甚至，他們之中，就有完成了穩定進化的‘成品’。”
    這番話，讓剛剛才建立起來的信心，再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們能打退屠夫，靠的是出其不意，靠的是林薇那近乎神跡的能力。可如果敵人知道了他們的底細，派來了更強的力量，甚至是同樣的能力者，那又該怎麽辦？
    一種更深沉的危機感，像烏雲一樣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李軒楓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巨大的、被林薇捏成的鐵球，又看了看自己團隊裏這些神情各異的成員。有恐懼，有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凶狠。
    他知道，趙博士說的是實話。
    躲，是躲不掉的。這個末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安全區。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你的敵人更強，更狠。
    就在這股凝重的氣氛即將把人壓垮的時候。
    “我或許……有個辦法。”
    一個清冷而堅定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了聲音的來源——韓心棋。
    這個戴著護目鏡，身上還沾著王胖子汙血的女人，正站在生物實驗室的控製台前。她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伸手在全息屏幕上劃了幾下，調出了幾組複雜的數據模型。一組是王胖子失控時的狂暴曲線，一組是他用意誌強行穩定後的高能平穩輸出線，最後一組，是林薇複製能力時，那匪夷所思的同頻共振波形。
    “之前，我們不敢用那支‘完美基因’，是因為它是一把上了鎖的、隨時會爆炸的炸彈。我們沒有鑰匙，強行使用，成功率不足百萬分之一。”
    韓心棋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她的手指，點在了王胖子那條“穩定態”的數據線上。
    “胖子用意誌，強行撬開了那把鎖的一條縫。雖然隻有短短幾十秒，卻為我們提供了最寶貴、獨一無二的活體數據。”
    接著，她的手指又滑到了林薇的波形圖上。
    “而林薇，她的能力，像一個萬能的‘解碼器’。她與胖子的‘共鳴’，讓我們第一次觀測到了‘鑰匙’解開‘鎖’時，最核心的能量諧振頻率。”
    韓心棋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李軒楓，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抑製穩定劑的成功，證明了我的方向是對的。現在，結合這兩份獨一無二的數據，我不敢說能百分之百複原出‘高頻生物能諧振器’，但我有九成的把握——”
    她一字一頓，聲音裏充滿了科學家的自信與嚴謹。
    “——製造出一種風險極低、效果可控的、真正意義上的‘一階基因進化劑’！”
    轟！
    如果說趙博士的話是冰水，那韓心棋的這番話，就是一枚投入油鍋的炸彈！
    所有人都懵了！
    “韓……韓醫生，你的意思是……”一個護衛隊員結結巴巴地問，“我們……我們也能變得像胖哥和林薇姐一樣？”
    “理論上，是的。”韓心棋推了推護目鏡，“當然，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基因的適應性也不同，最終覺醒的能力會是什麽，我無法預測。而且，這依舊是一場賭博，隻不過，我們手裏的籌碼，變多了。”
    整個地下車庫，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幾乎要讓人心髒炸開的震撼與渴望。
    力量！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末世裏，還有什麽比這更誘人？
    李軒楓的目光，緩緩掃過自己的隊員。
    他看到了那三個退役特種兵眼中爆射出的精光，看到了那兩個工程師下意識攥緊的拳頭，看到了那個植物學教授鏡片後閃爍的異樣光彩，甚至看到了那十二個剛剛獲救的幸存者，麻木的眼神裏，重新燃起的火焰。
    他走到了指揮台的中央，靠在了冰冷的金屬台麵上。
    “情況，你們都聽到了。”他的聲音，平靜地在車庫裏回蕩，“外麵，有更強大的敵人在等著我們。而我們手裏，有了一把可能會傷到自己的新武器。”
    “我不會強迫任何人。”
    李軒楓看著他們，那雙灰白的瞳孔，映出了每一個人的臉。
    “是否選擇使用進化劑，成為一個不再‘純粹’的人類，來換取守護家園的力量。這個選擇權，在你們自己手裏。”
    “想清楚。一旦踏出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選擇。
    一道無形的天平，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一邊，是安於現狀，但隨時可能被更強者碾碎的、脆弱的凡人之軀。
    另一邊，是充滿未知與風險，卻也蘊含著無限可能的、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嗬，這他媽還有什麽好選的？”
    一個粗豪的笑聲，打破了這凝重的沉默。
    是王胖子。
    他撐著牆壁，晃晃悠悠地從隔離室裏走了出來。他一把扯掉身上那些斷裂的監控線路，咧開一張滿是汙漬的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老大，各位兄弟，我跟你們講，這感覺……”他抬起那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手，猛地一握拳，“爽爆了！”
    他走到那個巨大的鐵球前，像撫摸情人一樣，在那冰冷的金屬表麵上拍了拍。
    “與其窩囊地被人當成豬狗宰了，老子寧願變成一個鐵疙瘩，也要在臨死前，把敵人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