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時候，林默沒有跟其他新兵湊在一起，而是拿著水壺，很自然地湊到幾個正在聊天的老兵身邊。
    “幾位班長，我能請教個問題嗎？”他的姿態放得很低，眼神裏滿是崇拜。
    “說吧，小子。”一個老兵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是好奇，”林默的臉上帶著向往，“像咱們希望城最精銳的遠征隊，如果要執行長途任務，比如去傳說中的風暴之眼，那後勤補給是怎麽跟上的？總不能背著一年的口糧去打仗吧？路上肯定有秘密的補給點吧？”
    這個問題，問得好像很天真，卻像一根針，悄悄刺向了機密。
    那幾個老兵聽完，臉色都微微一變，互相看了一眼。
    “小子，不該問的別問。”之前那個豪爽的老兵，語氣嚴肅了起來，“這是軍事機密。”
    “啊……對不起對不起！”林默立刻慌張地擺手，臉上滿是歉意，“我就是太崇拜李司令他們了，瞎想的，我掌嘴！”
    他說著，還真就輕輕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那副老實又懊惱的樣子，讓幾個老兵緊繃的臉色又緩和了下來，隻當他是個沒見過世麵，崇拜英雄的菜鳥。
    不遠處，王五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沒有出聲，隻是眼神變得更深了。
    這個林默，有問題。
    他看似無害，卻在用最巧妙的方式，一點點地試探著希望城的軟肋和命脈。
    從遠征隊的裝備配置，到人員構成，再到如今的行進路線和補給方案……他總能以“請教戰術”或者“好奇”為由，從不同老兵的口中，拚湊出那些本不該被他知道的信息。
    王五麵無表情地轉過身，拄著拐杖，緩緩踱步離開。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但那隻握著合金拐杖的手，青筋卻緩緩暴起。
    他感覺到，一張看不見的網，正在希望城的內部，悄然張開。而這個名叫林默的新兵，很可能就是這張網上，最關鍵的一個節點。
    指揮部，那間堆滿了廢舊零件的雜物間內，隻有一片虛擬光幕散發著幽幽的藍光，映照著猴子那張專注的臉。
    他潛入了農業區的網絡，無數數據流在他眼前如瀑布般刷過，被他以驚人的效率分揀、歸類。
    廣場上那些抗議者的信息，每一個人的身份背景，都在他的數據庫裏被快速建立檔案。
    很快，幾個在抗議期間頻繁進行加密通訊的異常信號，被他從海量的數據中揪了出來。這些信號雖然極力偽裝，但在猴子麵前依舊無所遁形。
    他剔除了幾個偽裝拙劣的小角色，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隱藏得最深的信號源上。
    對方很狡猾，用了至少七層代理服務器和動態IP跳板，每一次數據交換都經過了複雜的加密算法，在數據的海洋裏不斷變換著位置。
    “有點意思。”猴子咧了咧嘴，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他的十指在虛擬鍵盤上化作了一片殘影，一行行代碼開始層層剝離對方的偽裝。
    第一道防火牆，破。
    第二層數據迷霧，穿透。
    第三個偽裝IP，鎖定。
    ……
    追查的過程，就像一場發生在數據維度的無聲追逐。對方顯然也察覺到了入侵，開始瘋狂地銷毀痕跡，切斷鏈接。但猴子的速度更快，死死咬住對方的尾巴，無論對方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
    十分鍾後，猴子終於追著信號，摸到了對方個人終端的最後一層防禦壁壘前。
    隻要再給他十秒鍾，他就能徹底攻破這道屏障，將對方終端裏的所有東西都看個一清二楚，那個躲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家夥，將徹底暴露在他的麵前。
    就在他準備發起總攻的瞬間，一個文件夾的命名，無意中從一堆係統文件中跳了出來，抓住了他的眼球。
    《我的末世黑暗料理食譜。
    猴子準備敲下回車鍵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什麽玩意兒？
    他心裏突然很好奇。他瞥了一眼進度條，攻破對方的防禦隻需要幾秒鍾，看一眼這個文件，應該不耽誤事。
    鬼使神差的，他點開了那個文件。
    一份圖文並茂的文檔，立刻展現在他眼前。
    【菜品一：油炸輻射水蛭】
    配圖是一盤炸得金黃，但依舊能看出原本扭曲形態的水蛭，上麵還撒著一些不知名的綠色粉末。
    菜品二：香烤變異鼠腿
    配圖是幾根被烤得焦香，但明顯比正常老鼠腿粗大好幾圈的腿骨，上麵還帶著些許黑色的絨毛。
    猴子的嘴角抽了抽，胃裏已經開始有些不適。他強忍著惡心，繼續向下滑動。
    【菜品三：嘎嘣脆輻射蟑螂餅幹】
    【做法：選取城外下水道內體長超過五厘米的成熟輻射蟑螂，去頭去尾，保留胸腹部。用清水衝洗幹淨後，裹上一層混合了穀物粉和鹽的薄麵糊，放入一百八十度的熱油中炸至焦黑酥脆……】
    詳細的步驟下麵，是一張高清的成品特寫圖。
    那是一塊餅幹，或者說，曾經是蟑螂的東西。它被炸得焦黑油亮，幾丁質的甲殼在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六條同樣焦黑的腿從“餅幹”的邊緣伸出來，蜷縮著，仿佛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那對被保留下來的，長長的觸須，也被炸得定型，高高翹起。
    猴子再也忍不住，一口氣沒喘上來，整個人笑到嗆咳。
    “咳咳咳……操！什麽鬼東西……咳咳……”
    他捂著胸口，一邊狂笑一邊猛烈地咳嗽，眼淚都從眼角飆了出來。他甚至能想象出那玩意兒放進嘴裏，“嘎嘣”一聲脆響，然後爆出難以名狀的漿液的畫麵。
    就在他笑得前仰後合，身體失去控製的這短短幾秒鍾。
    嘀！嘀！嘀！
    他麵前的屏幕上，猛然彈出了一個血紅色的警告框！
    【警告！偵測到異常入侵！反追蹤協議已啟動！】
    【數據自毀程序已激活……10%…30%…70%…】
    【網絡連接已強製切斷！】
    猴子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眼睜睜地看著屏幕上的連接圖標變成灰色，剛剛還唾手可得的數據，在飛速銷毀的進度條中化為烏有。
    “媽的！”
    猴子懊惱的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鐵架子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