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
    他們可以解釋，但誰會信？
    在昆侖的地盤上，在對方布好的輿論陷阱裏，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韓心棋的身體晃了一下。
    她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這不是談判。
    這是一場早就準備好的，針對希望城的審判。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平等對話，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徹底打垮希望城的尊嚴，讓他們跪下來，接受任何不平等的條件。
    看著滿屋子的敵意和鄙夷，感受著那幾乎要把人壓垮的氣氛，韓心棋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
    那個剛才還暴怒的猴子，卻忽然安靜了下來。
    他重新坐回去，甚至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領。
    然後，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他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
    他沒去看光幕上的汙蔑視頻，也沒去看一臉得意的江濤。
    他的目光，落在了主位上，從始至終都沒說話的秦峰臉上。
    猴子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帶著點玩味的笑容。
    “江將軍，視頻不錯，挺逼真。”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個人終端上輕輕敲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過我這兒，也有點關於昆侖內部的小故事，不知道各位想不想聽聽？”
    猴子的話一出口，會議室裏的氣氛頓時變了。
    江濤臉上的得意笑容凝固了，死死盯著猴子。主位上的秦峰也眯起了眼睛。
    “小故事？”江濤冷笑一聲，“我倒想聽聽，你能編出什麽花樣來！”
    “好啊。”猴子咧嘴一笑，笑容裏透著一股冷意。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個人終端上輕輕一點。
    會議室那麵巨大的主光幕畫麵一閃，汙蔑希望城的視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份排版整齊的電子表格。
    後勤物資調配單！
    在場所有昆侖軍官的臉色都變了。
    其中一個負責後勤的軍官，臉色更是瞬間慘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猴子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劃過，將其中一份調配單放大到整個屏幕。
    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入庫單號：KLHW02309。
    物資名稱：廣譜抗生素，強效止痛劑，醫用消毒酒精……
    數量：五十箱。
    來源：征用。
    入庫簽字：江濤。
    日期精確到了上個月的十三號。
    “江將軍。”
    猴子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人心裏一沉。
    他指著光幕上那刺眼的“征用”二字，緩緩開口。
    “據我所知，上個月十三號，有一支來自磐石聚落的商隊，途徑你們的防區。”
    “他們的目的地是下遊一個叫溪穀鎮的小型聚居地。”
    “那個聚居地當時正爆發一場嚴重的變異瘟疫，超過一千名幸存者等著這批藥品救命。”
    猴子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昆侖軍官的臉，最後落回到臉色鐵青的江濤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江將軍，用別人救命的藥，來填充自己的戰略儲備倉庫，這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屠殺？”
    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片議論聲。
    那些剛才還鄙夷希望城的昆侖軍官，此刻都覺得臉上無光，下意識地避開了猴子的目光。
    這太丟人了。
    “你……你胡說八道！”
    江濤指著猴子，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你入侵了我們的數據庫！”他終於吼了出來，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厲。
    這句吼聲，等於承認了猴子所說的一切。
    “入侵？”
    猴子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江將軍，話不能這麽說。”
    “主要是你們昆侖的防火牆，漏洞實在是太多了，跟篩子一樣。”
    “我就是進來隨便逛逛，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這些東西，真不是故意的。”
    他看著臉色已經變成豬肝色的江濤，又補充道：
    “要不要我幫你們修複一下？看在咱們即將合作的份上，給你們打個友情價。”
    一個年輕的昆侖軍官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又趕緊捂住了嘴。
    這簡直是當眾羞辱。
    “你找死！”
    江濤的理智斷了，發出一聲低吼，右手猛地按向了腰間的槍柄！
    他身後的兩排衛兵也在同一時間舉起了高斯步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猴子和韓心棋。
    會議室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
    就在江濤拔槍的前一秒，猴子的身形微微一動，看似隨意地挪了半步，正好將韓心棋完全擋在自己身後。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已經變得冰冷。
    “夠了！”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在會議室炸響。
    是秦峰。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那張巨大的金屬長桌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沒有看猴子，而是用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死死盯著江濤。
    “把槍，給我收起來！”
    秦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壓得整個會場都安靜下來。
    江濤的身體一僵，按在槍柄上的手，最終還是不甘地鬆開了。
    那些衛兵也遲疑了一下，默默放下了槍。
    “都給我坐下！”
    秦峰再次低吼。
    江濤咬著牙，滿臉屈辱地坐了回去，但一雙眼睛卻像淬了毒的釘子，死死地釘在猴子身上。
    秦峰的目光這才轉向猴子和韓心棋，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他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兩人，表情凝重。
    他低估了希望城。
    更低估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這次的談判，不歡而散。
    ……
    當晚。
    昆侖基地分配給使團的臨時住所裏。
    房間很豪華，但猴子知道，牆壁裏，天花板上，甚至他們喝水的杯子裏，都藏著數不清的竊聽和監視設備。
    王五給他的那個粗糙金屬盒，正放在桌子中央，散發著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動，屏蔽了周圍五米內的一切窺探。
    “今天太衝動了。”
    韓心棋看著猴子，語氣裏有些擔憂。
    “不衝動不行。”猴子灌了一口水，撇撇嘴，“那幫孫子都把刀架咱們脖子上了，再不還手，他們還真以為咱們是軟柿子。現在，他們至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韓心棋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今天的交鋒雖然凶險，但也確實打出了希望城的氣勢，讓他們扭轉了被動的局麵。
    “但這樣還不夠。”
    猴子將水杯重重放下，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今天拿出的東西，隻能讓他們忌憚，還不足以讓他們妥協。”
    “秦峰那種人是真正的梟雄，想讓他吐出嘴裏的肉，必須拿出能讓他傷筋動骨的王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