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心棋跪在楚月身邊，動作熟練而冷靜，先用剪刀剪開她的褲腿，露出那道可怕的傷口。然後，她拿起注射器，毫不猶豫地將裏麵的速效凝血劑，推進了楚月大腿的肌肉裏。
    冰涼的液體注入，讓楚月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睜開有些渙散的眼睛，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正在為自己處理傷口的女人。
    韓心棋沒有理會她的目光，專注地拆開繃帶，小心翼翼但又迅速地為她清理創口，然後用凝血繃帶用力壓迫包紮。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沉穩，充滿了專業性。
    看著韓心棋專注的側臉，楚月幹裂的嘴唇動了動，終於忍不住，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我們是敵人，你為什麽要救我？”
    韓心棋包紮的動作沒有停，甚至連頭都沒有抬。她的聲音很輕，但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裏，卻清晰無比。
    “在希望城，醫生從不問病人的立場。”
    她頓了頓，打好最後一個結，這才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楚月。“而且，你現在是我的隊友。”
    楚月沉默了。
    她看著自己被處理好的傷口，繃帶的壓力正好，既能止血，又不會影響血液循環。她抬起頭，看到了韓心棋的眼睛，那眼神裏隻有醫生麵對病人時的專注。
    楚月的心裏有些亂。
    她想起了秦峰對希望城的評價：自私、狡詐、為了生存不擇手段。
    真的是這樣嗎？一個會為了所謂的敵人，而毫不猶豫使用珍貴急救物資的據點，會是那樣的嗎？
    她第一次對昆侖內部流傳的情報，產生了懷疑。
    就在這時。
    “心棋！楚月！你們怎麽樣！”
    頭頂傳來猴子的吼聲，緊接著是碎石被瘋狂刨開的聲音。很快，一道光線從縫隙中照了進來，猴子和那兩個同樣灰頭土臉的昆侖護衛，終於清理出了一條通道。
    “靠！還活著！”猴子看到兩人沒事，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癱軟了一下。
    當他的目光落在楚月那條被鮮血浸透的腿上時，臉上的嬉皮笑臉瞬間消失了。他看了一眼被楚月推開的韓心棋，又看了一眼被困在廢墟裏動彈不得的楚月。
    猴子什麽都沒說，上前和那兩個昆侖護衛一起，合力抬開了那塊壓住楚月腿的尖銳石塊。
    ……
    歸途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經過簡單的處理後，楚月被安頓在車廂後部。她不再像之前那樣審視一切，隻是靠著椅背，沉默地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廢墟。
    那兩個昆侖護衛對猴子和韓心棋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你的醫療技術……”沉默了許久，楚月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是在哪裏學的？”
    韓心棋正在整理她的醫療箱，聞言動作頓了一下。
    “我父親是舊時代的醫生，耳濡目染。”她平靜地回答。
    “希望城所有的醫生，都像你一樣嗎？”楚月又問。
    “什麽樣？”
    “在救人之前……不問立場。”
    韓心棋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我們沒有那個資格，也沒有那個時間。”
    開著車的猴子，從後視鏡裏瞥了她們一眼，插了一句嘴。
    “我們不像昆侖，家大業大。在希望城，每一個能喘氣的，都很寶貴。我們沒奢侈到，可以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因為立場不對就死在麵前。”
    楚月沒有再說話，將頭轉向了窗外。
    ……
    兩天後，那輛傷痕累累的“夜魔”裝甲車，終於緩緩出現在了希望城的地平線上。
    高大的合金城牆上，瞭望塔的警戒燈閃爍著，城門口站著嚴陣以待的城衛隊士兵。
    這裏，就是希望城。
    裝甲車還未完全停穩，一個身材魁梧，叼著一根草根的男人，就已經大步迎了上來。
    王五。
    他先是重重拍了一下猴子的肩膀，又對韓心棋點了點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關切。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隨後下車的楚月和她那兩名護衛身上，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敵意。
    “他們就是昆侖來的觀察員？”王五的聲音很沉。
    “對，將軍。”猴子撇了撇嘴，小聲吐槽。
    王五哼了一聲，沒再多問，但那冰冷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韓心棋顧不上寒暄，“水晶呢？”
    “在車上，完好無損。”
    韓心棋立刻轉身，親自護送著那個巨大的合金保險箱，快步朝著城內的科研所方向走去。
    當保險箱在科研所內被打開，那五十枚散發著藍色光暈的諧振水晶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整個研究所爆發出了一陣壓抑許久的歡呼聲！
    那些為了遠征計劃連續熬了好幾個通宵的科研人員，此刻相擁而泣。
    楚月站在遠處，默默看著這一切。她忽然有些明白了這些水晶對希望城的意義，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
    希望城的首領李軒楓親自接待了楚月。他看起來比秦峰年輕，身上沒有那種霸道的氣勢，更像一個學者。
    “歡迎來到希望城，楚月總長。”李軒楓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禮數周全。
    他將楚月安排在了核心區一間條件很好的獨立客房，並且承諾，除了最高級別的幾個禁區，希望城的所有區域都對她開放參觀。
    “為了方便您在希望城期間的各項事宜，也為了讓您能更直觀地了解我們的防務部署。”李軒楓話鋒一轉，看向門口的王五，“我指派了我們的總教官，王五，作為您在希望城的聯絡官。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找他。”
    楚月心裏清楚，聯絡官？這分明是派人看管她。
    這個叫李軒楓的男人，手段很高明。
    “多謝李首領安排。”楚月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在新兵訓練場。
    王五赤著上身，在訓練場上嘶吼著。
    一群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稚氣的新兵，正排著隊，挨個走向前。在他們麵前，幾個老兵手持著開啟到最低功率的電磁衝擊盾。
    “挺起胸膛！廢物！”
    “這就是戰場！敵人不會因為你哭就放過你！”
    砰！
    一個新兵被衝擊盾狠狠撞在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半天沒爬起來，嘴角滲出了血絲。
    “下一個！”王五冷漠地吼道。
    楚月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大步上前，攔在了下一個即將受訓的新兵麵前。
    訓練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身上。
    “王五總教官。”楚月的聲音很冷，“你這是在浪費寶貴的兵員！這種野蠻的訓練，除了增加傷殘率，製造恐慌，沒有任何實戰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