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隱秘而迅速。
    猴子呆呆地看著光幕上的回放。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棒棒糖，塞回嘴裏，用力地嚼碎。
    他關掉了錄像，直接接通了李軒楓的私人頻道。
    “首領。”
    猴子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說不清的笑意。
    “那個老小子，還真他媽挺仗義的。”
    “比趙成那個隻會算賬的老頑固，有人情味多了。”
    ……
    城主辦公室。
    李軒楓的麵前，並排懸浮著兩份截然不同的報告。
    一份，是趙成剛剛提交上來的資源警報。
    上麵用刺目的紅色，標記著糧食、藥品、彈藥的庫存底線。每一個數字，都在訴說著希望城那脆弱的生命線。
    另一份，是韓心棋根據觀察，緊急撰寫的人才評估。
    上麵羅列著那幾個疑似技術人員的特征，以及他們一旦加入，可能帶來的巨大潛在收益。
    現在，猴子又傳來了第三份情報。
    一段沒有聲音，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的視頻。
    李軒楓靜靜地看著視頻裏，刀疤臉將更大的那塊餅幹塞給受傷的同伴。
    他知道，最終的決定，已經不能隻靠算盤來打了。
    這取決於這群流民的“心”。
    夜，深了。
    戈壁灘的風，灌進陰冷的排汙涵洞，卷起一股更難聞的餿味。
    大部分流民已經沉沉睡去，疲憊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睡夢中還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刀疤臉沒有睡。
    他靠在涵洞口，手裏緊緊攥著那把被王五奪下又扔回來的開山刀。
    冰冷的刀柄，讓他保持著清醒。
    他的目光掃過洞內那些瘦弱的身影，掃過那個抱著空罐頭，睡得正香的小豆子。
    他的心裏，一團亂麻。
    就在這時。
    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鬼祟身影，悄無聲息地從涵洞外的廢墟陰影裏滑了出來。
    他動作輕得像一隻貓，落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刀疤臉的肌肉瞬間繃緊，握著刀的手青筋暴起。
    “誰！”他低喝一聲。
    那個黑影沒有攻擊，反而在距離他五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別緊張，疤哥。”黑影的聲音很沙啞，像砂紙在摩擦，“我是來幫你的。”
    “幫你？”刀疤臉嗤笑一聲，慢慢站了起來，“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黑影緩緩走近了一些，月光照亮了他半張臉，那是一張瘦削而蒼白的臉，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我叫毒刺。我們老板，對你和你的兄弟們，很感興趣。”
    “你們老板是誰？”刀疤臉警惕地問。
    “銜尾蛇。”
    毒刺吐出這三個字。
    刀疤臉的身體猛地一震。
    “你們還沒死絕？”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憎恨。
    “當然沒有。”毒刺笑了起來，“我們隻是換了個地方。而且，我們很快就會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我看到希望城的人來了。那個大塊頭，是叫王五吧？很威風。”
    “你到底想說什麽？”刀疤臉不耐煩地打斷他。
    “我想說，你真的相信他們？”毒刺的聲音充滿了蠱惑，“你以為他們是來拯救你們的？別傻了！”
    “希望城，是這片廢土上最貪婪的豺狼！他們看上的，是這裏的水源！他們會把你們當成奴隸，榨幹你們最後一絲價值，然後像處理垃圾一樣處理掉你們！”
    “就像他們對待其他流民營地一樣！吃人不吐骨頭！”
    刀acg疤臉沉默了。
    毒刺的話，像一根根毒針，精準地紮進了他內心最恐懼的地方。
    他何嚐沒有這麽想過。
    王五是很強，但他給的那個罐頭，能代表什麽？
    也許，那隻是喂飽獵物前的一點甜頭。
    看到刀疤臉的動搖，毒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拍了拍手。
    另一個黑影從廢墟後拖著一個沉重的金屬箱子，走了過來。
    哢嗒。
    毒刺打開了箱子。
    月光下，十把嶄新的能量槍，靜靜地躺在黑色的緩衝泡沫裏，槍身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那是一種冰冷、致命、又充滿誘惑力的光澤。
    刀疤臉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
    他手裏的開山刀，和箱子裏的能量槍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根燒火棍。
    “這是我們首領給你的誠意。”毒刺的聲音壓得更低，充滿了魔力，“拿著它們。”
    “明天，等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從內部突襲他們！”
    “我們會從外圍接應你們！一起幹掉希望城這幫雜碎！”
    毒刺俯下身，湊到刀疤臉耳邊，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
    “事成之後，這個涵洞，這片水源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就是這裏唯一的王！”
    刀疤臉的喉結劇烈地滑動了一下。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箱子裏的能量槍，仿佛能感受到它們蘊含的強大力量。
    他想起了王五那隻冰冷的機械臂。
    想起了勘探隊那些黑洞洞的槍口。
    也想起了涵洞裏，那些嗷嗷待哺，在死亡線上掙紮的孩子和女人。
    有了這些槍……
    他們就有了反抗的力量！就有了保護自己的資本！
    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可是……
    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王五那張凶悍的臉，和那個被粗暴塞進小豆子懷裏的牛肉罐頭。
    那個男人，明明可以一拳打爆自己的腦袋。
    但他沒有。
    他隻是奪下了自己的刀。
    這到底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還是一次……機會？
    刀疤臉的內心，像有兩頭野獸在瘋狂撕咬。
    一邊是血淋淋的現實和對未來的恐懼。
    一邊是虛無縹緲的善意和不確定的希望。
    “怎麽樣，疤哥？”毒刺催促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刀疤臉猛地抬起頭。
    他沒有去看毒刺，也沒有去看那些槍。
    他的目光穿過黑暗，望向遠處希望城車隊停靠的方向。
    那裏，一片寂靜。
    “槍，我先留下。”刀疤臉的聲音沙啞而堅定。
    毒刺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但是。”刀疤臉話鋒一轉，“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在利用我當炮灰？”
    “我需要再確認一下。”
    毒刺的笑容僵了一下：“確認什麽？”
    “確認希望城，到底值不值得我們拚命。”刀疤臉緩緩合上了箱子，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他沒有再理會毒刺，轉身走回了涵洞深處。
    他叫醒了幾個最信任的心腹，將他們拉到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
    “都聽著。”
    刀疤臉壓低了聲音，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去，摸到他們營地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