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天然的地質標記，也不是數據錯誤產生的亂碼。
    那是一個被精巧手法隱藏在地圖數據最深處的微型標記。
    一條首尾相連，正在吞噬自己的蛇。
    和警告框裏的符號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的腦子都嗡的一聲。
    這不是巧合，也不是數據分析觸發的警報。
    這個標記本身就是一個陷阱的信標。
    當希望城的係統，在猴子的操作下，將昆侖的地圖和陳默的碎片拚接在一起，試圖進行數據溯源的瞬間，就等於主動觸發了這個信標。
    它向某個未知的存在，發送了一個清晰的信號：目標已經上鉤了。
    整個數據分析室，瞬間陷入了徹底的死寂。
    冰冷的寒意，從每個人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楚月的身體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騙局，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所謂的係統漏洞和絕密Alpha文件夾，都是假的。
    報告標題末尾的那個“偽”字，根本不是什麽障眼法，而是最直接的警告。
    可自己被功勞衝昏了頭腦，自作聰明地忽略了。
    自己親手將這份帶著劇毒的誘餌當成寶貝送回了昆侖，還用昆侖的軍用地圖，主動幫騙子補全了這個致命的陷阱。
    她甚至還因為拚接出了大地之血的入口而沾沾自喜。
    狗屁的大地之血。
    這根本就是銜尾蛇為所有覬覦風暴之眼的人準備的陷阱。
    而她，楚月，昆侖的情報分析師，就是那個親手把所有人帶進陷阱的蠢貨。
    楚月渾身發冷。
    她能想到秦峰總長發現被一份假情報耍得團團轉時，會是什麽反應。
    自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的職業生涯，完了。
    “嗬嗬……”
    一聲冷笑打斷了楚月的思緒。
    是猴子。
    他慢慢站起來，把手裏的棒棒糖扔進垃圾桶。
    他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楚月感到陌生的銳利。
    猴子沒有去看屏幕，也沒有去看失魂落魄的楚月。
    他緩緩轉過身。
    那雙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房間角落裏，那個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的老人。
    “陳教授。”
    猴子的聲音很輕很慢，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張圖是你主導拚接的。”
    “大地之血這個名字是你破譯出來的。”
    “現在，它變成了一個陷阱。”
    猴子向前走了一步，房間裏的氣壓仿佛都降低了幾分。
    楚月也猛地回過神，怨毒的目光轉向了陳默。
    是他，這個老東西！
    所有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陳默教授的身上。
    這個從一開始就扮演著受害者、學者、關鍵人物角色的老人身上！
    “我……”
    陳默的嘴唇哆嗦著，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順著他蒼老的皺紋滑落。
    他扶著牆，似乎想要站直身體，但雙腿卻軟得像麵條。
    他看著猴子那張冰冷的臉，又看到了楚月那充滿了殺意的目光。
    陳默的眼神裏滿是慌亂，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不……不是我……”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變得尖利刺耳。
    “是他們……是銜尾蛇……他們……”
    陳默的話語支離破碎，隻是在無意識地重複那個名字。
    他的表演找不出任何破綻。
    一個被銜尾蛇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再次看到仇人標記的可憐學者。
    任何看到他此刻樣子的人，都會心生憐憫。
    然而。
    猴子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老東西。”
    猴子又向前走了一步，幾乎貼到了陳默麵前。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你的戲，演完了。”
    猴子的話音剛落，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了整個房間。
    嗡——
    天花板上一排紅色的警示燈開始瘋狂閃爍，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通紅。隨著一陣沉重的金屬摩擦聲，數據分析室唯一的合金門轟然落下，徹底封死了出口。
    “搞什麽鬼！”
    楚月臉色大變。她下意識地去摸手腕上的個人終端，想聯係外麵的昆侖人員，卻發現所有通訊信號都被切斷，屏幕上隻剩下一片雪花。
    她被困住了。
    “嗬嗬……”
    一陣陰冷的笑聲從角落裏傳了出來。
    楚月和猴子同時轉頭看去。隻見剛才還渾身發抖，一副快要嚇死樣子的陳默教授，此刻正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他臉上那種驚恐、慌亂和無助的表情，如同撕掉了一張麵具，消失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頭發寒的陰冷與平靜。那雙渾濁的老眼裏，再也看不到學者的樣子，隻剩下看穿一切的譏諷。
    陳默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好像剛剛那場表演消耗了他不少力氣。
    “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陳默的聲音不再顫抖，變得平穩而沙啞，帶著一種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淡漠。
    猴子沒有立刻回答。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塊，那是一個微型錄音筆。
    他輕輕按下了播放鍵。
    滋啦——
    一陣輕微的電流聲後，陳默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錄音筆裏傳了出來。
    “……坐標已經確認，昆侖的蠢貨上鉤了……”
    “……李軒楓沒有懷疑，他們正在投入資源，數據正在向大地之血引導……”
    “……地圖已經到手，計劃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等待我的信號。”
    錄音裏的聲音很低，而且經過了加密處理，但那獨特的聲線，正是屬於陳默的。
    陳默聽著錄音，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神色。
    “原來如此，在我個人終端上做的手腳麽？很高明。”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沒錯，我就是銜尾蛇的學者。我的任務，就是利用你們希望城那點可憐的技術和資源，幫我們精確定位大地之血這個信標的位置。”
    他渾濁的目光轉向了楚月，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至於你，”陳默的嘴角扯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嘲弄，“昆侖來的情報分析師？你以為你利用了希望城？真是可笑。”
    “你從頭到尾，都隻是我們計劃中最愚蠢，也最關鍵的一顆棋子。你送回昆侖的假情報，你主動提供的軍用地圖……嗬嗬，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你！”
    楚月氣得渾身發抖，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了她的心髒。她猛地拔出腰間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陳默的眉心。
    “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