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心棋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調出了另一個被標記為最高機密的文件夾，那是希望城技術部對洛克那頭失控的改造巨獸，以及那種名為狂暴信息素的生物武器的完整分析報告。
    當兩道波形圖被重疊在一起時，整個科研區的空氣，都好像凝固了。
    “共振特征吻合度，百分之七十八。”韓心棋的聲音，透著一股寒意，“城主。”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李軒楓走了過來，他的目光在屏幕上那兩道幾乎完美重合的曲線上掃過。
    “解釋。”李軒楓的聲音很平靜。
    “城主，這片風暴中的能量波動，和銜尾蛇用在變異生物身上的那種生物激素，是同一種技術。”韓心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很銳利，“這說明，我們現在待的這片禁區，是銜尾蛇用某種技術，改造了上百年的人間絕地！”
    李軒楓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
    蠍子臉。
    那個陰狠的家夥，故意泄露出髒彈的謠言，逼得自己不得不提前公布楚月的身份，並且為了穩定人心，將整個遠征計劃公開。
    現在看來，那不僅僅是為了擾亂希望城的內部秩序。
    更是為了確保他李軒楓，會帶著希望城最精銳的力量，踏入這個早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墳場。
    陳默提供的坐標，那份從江濤手裏截獲的情報，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一個用大地之血當誘餌，想埋葬整個希望城未來的死亡陷阱。
    李軒楓的目光，下意識地瞥向了駕駛艙的方向。
    那裏的內部監控畫麵中，陳默的身影站得筆直，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冷靜的看不出問題的表情。
    “航向偏離兩度，修正一點五。”陳默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傳來，清晰又穩定，“前方三千米高度有強烈的能量剪切風，注意規避。”
    駕駛員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兵，聽到後立刻按照他的指示調整著飛行姿態，開拓者號那龐大的身軀，有驚無險地擦著一團爆裂的球狀閃電飛過。
    完美的表現，找不出問題的專業能力。
    李軒楓收回目光，心裏對陳默的欣賞，此刻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機艙的角落裏，王五那如同雕塑般的身影，一動不動。
    他好像對外麵的一切都不關心，隻是閉著眼睛，抱著他那柄纏著布條的戰刀，像睡著了一樣。
    隻有在他胸口的作戰服下，那三枚冰冷的金屬身份牌，正隨著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王五沒有睡。
    他的精神力，像一張無形的網，早已蔓延到了開拓者號的每一個角落，感受著每一個人的心跳，每一絲空氣的流動。
    當韓心棋說出那份報告結論的時候，王五抱著刀的手臂，肌肉猛地繃緊了一下。
    殺氣，在那一刻，幾乎要衝出身體。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李浩的仇，不隻是殺了楚月那麽簡單。
    他要讓銜尾蛇，徹底消失！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開拓者號在陳默精準的引導下，穿過了一道又一道致命的能量湍流，機身的顛簸，漸漸平緩了下來。
    “城主。”
    陳默的聲音，再一次從通訊器中響起。
    “我們即將抵達三號地層上空。下方能量反應穩定，初步掃描顯示，存在一個巨大的地下空腔結構，環境適合降落。”
    李軒楓的目光，穿過厚重的舷窗，看向外麵那片依舊翻湧的雷雲。
    “執行降落程序。”他下達了命令，“所有戰鬥單位，準備離機。目標，不變。”
    開拓者號的腹部和兩側，幾十個大功率的垂直推進器同時點火，發出沉悶的轟鳴。龐大的機身在空中一個懸停，隨即開始緩緩下降。
    機艙內的燈光，切換成了代表戰鬥準備的暗紅色。
    王五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裏，是化不開的冰冷。他站起身，身後的幽靈小隊成員，無聲地跟著他，開始檢查武器裝備。
    開拓者號穿透了那層厚達幾千米的雷雲。
    舷窗外的景象，開始變得清晰。
    那翻滾的，帶著硫磺味的黑色雲霧，像幕布一樣被緩緩拉開。
    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水晶森林。
    無數根幾百米高的水晶狀結構，從黑色的地麵長出來，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扭曲的巨樹，有的像鋒利的尖塔。
    這些水晶的表麵，並不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細小的孔洞，一團團慘綠色的熒光，正從那些孔洞中，像在呼吸一樣，明滅不定的散發出來。
    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這片詭異的，像鬼火一樣的光芒之下。
    死寂。
    一種讓人心頭發慌的死寂。
    這裏沒有風，沒有聲音，甚至連一絲生命的跡象都沒有。
    “這……這是什麽鬼地方？”一名年輕的幸存者，看著舷窗外的景象，聲音都變了調。
    老疤的臉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在廢土上掙紮了半輩子，見過無數匪夷所思的景象，可眼前這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水晶，他從未見過。
    “城主，”韓心棋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能量分析儀顯示，這些晶體……它們是活的！”
    “它們正在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吸收著地底深處的輻射能量，然後，再將其轉化為我們之前探測到的那種……生物力場！”
    這裏就是整個風暴之眼的核心，一個巨大活著的能量轉換工廠！
    而大地之血就在這片死亡森林的深處。
    開拓者號裏一片死寂，隻聽得見引擎的低沉轟鳴和設備運轉的微弱電流聲。
    所有人都透過舷窗，死死盯著外麵那片詭異的水晶森林。晶體孔洞中一明一滅的慘綠色熒光，讓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們也感到脊背發涼。
    李軒楓看著那跳動的熒光，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強。
    韓心棋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傳來，帶著一絲凝重：“城主，這裏太安靜了，不正常。根據數據庫的生態模型推演，這麽大的能量場，肯定會催生出獨特的生態係統。可我們的生命探測儀上一片空白，連最低等的微生物反應都沒有。”
    “就像是……”楚月接過了話頭，聲音有些幹澀，“就像是整個世界，都被消毒了一樣。”
    消毒……
    李軒楓念著這個詞，眼神一下就銳利了起來。
    就在這時！
    嗡——
    一聲很輕但又很清晰的震顫，從開拓者號的船體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