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楓的聲音同時響起，他的身體在劇烈的晃動中也站得很穩，那股平靜的力量，讓混亂的眾人心裏安定了一些。
    “報告飛船狀態！”
    通訊頻道裏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是後勤負責人趙成，一個精瘦的中年人，此刻他的聲音裏全是崩潰。
    “城主！主引擎，主引擎全完了！右邊船身破了百分之四十！備用引擎的能源隻能再撐三十秒！我們……我們要撞上去了！”
    三十秒。
    這個數字，讓每個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鋼鐵堡壘上，蠍子臉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現，他臉上的驚訝已經變成了憤怒。
    “廢物！一群廢物！”他大聲吼道，“第二輪齊射準備！把它給我轟成渣！”
    下方那幾百座炮塔，在短暫的停頓後，炮口處再次亮起了毀滅性的光芒，這一次比剛才更亮。
    李軒楓的目光穿過舷窗，看著下麵越來越近的鋼鐵堡壘，看著那些再次亮起的炮口，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他沒有再下達任何口頭命令。
    一道冰冷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直接傳給了那個和他綁定的係統。
    “超載備用引擎！”
    “所有災變點，全部投入！”
    嗡——！
    開拓者號那已經快不行的備用引擎，在這一刻，發出了一陣不正常的咆哮！
    刺眼的藍色電弧，從引擎的每個縫隙裏噴了出來，整艘飛船的殘骸，都被這股巨大的力量帶著，發出了快要散架的聲音。
    開拓者號原本筆直下墜的路線，被這股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硬生生地往旁邊扭轉了一個很小的角度！
    轟隆隆——！
    幾乎在路線改變的同一秒，第二輪齊射的光束，擦著開拓者號的尾部飛了過去，把大片空間都轟得塌陷下去。
    而開拓者號，則像一頭失控的鋼鐵巨獸，用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狠狠擦過了那座猙獰堡壘的邊緣！
    長達幾百米的劇烈摩擦，爆出了一片能閃瞎人眼的火花！
    合金裝甲和堡壘外牆的碰撞，發出了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嘯，無數碎掉的零件和燃燒的殘骸，像下雨一樣從空中掉落。
    機艙內，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滾筒裏，天旋地轉，內髒都快移位了。
    最終，開拓者號借著這最後的一股力量，脫離了鋼鐵堡壘的攻擊範圍，拖著滾滾濃煙和嚇人的傷痕，像一顆掉了翅膀的隕石，一頭紮進了遠處那片死寂的水晶叢林之中。
    轟——！
    巨大的響聲和金屬扭曲聲，在這片安靜的地下世界裏傳開。開拓者號的殘骸在水晶叢林裏撞出了一條幾百米長的溝，抖了幾下，終於停了。
    機艙裏亂七八糟。斷掉的管線垂下來，時不時閃著電火花，空氣裏都是燒焦味和血腥味。
    劇烈的顛簸中，一道身影站得很穩。王五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睛已經紅了。他一步跨出去，腳下亂七八糟的座椅和人都沒能擋住他。
    他的手掌帶著風聲，一下砍在了陳默的後頸上。
    “呃……”
    陳默眼裏的得意一下就沒了，身體軟了下去，倒在地上。
    王五沒再看這個叛徒，反手抓住旁邊快被甩飛的老疤，用大力氣把他按在一張還算完整的固定座椅上。
    “所有人！準備衝擊！”
    王五的吼聲蓋過了所有噪音，在混亂的機艙裏響了起來。
    那些已經沒了指望的幸存者，被這一聲吼叫醒，下意識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幽靈小隊的成員在晃動的機艙裏平衡感很好，他們馬上動了起來，把那些嚇壞了的科研人員和幸存者一個個固定在座椅上，動作很粗暴但很管用。
    開拓者號的殘骸，最後伴著一聲悶響，徹底停穩了。
    “砰！”
    變形嚴重的艙門，被王五一腳踹開了。
    一股混雜著硫磺味、金屬鏽味和植物腐爛味的怪氣味，立刻灌了進來。艙門外麵，就是那片看不到邊的水晶森林，無數晶體從孔洞裏發出綠光，把這片地方照得陰森森地。
    “都出來！”
    王五的聲音裏聽不出感情。
    幸存者們互相扶著，一瘸一拐地從破船艙裏走出來。當他們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剛從墜機裏活下來的那點高興勁，一下子就沒了。
    他們身後，是已經變成廢鐵的開拓者號，半個機身都插進了黑色的土裏。而前麵，遠處那座巨大的鋼鐵堡壘，像一頭趴在黑夜裏的巨獸，無數探照燈和炮口，正遠遠地對著他們。
    他們被徹底困住了。
    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又在他們頭頂亮了起來。蠍子臉的身影出現，他臉上得意的表情少了一些，多了些沒能一招得手的火氣，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好戲的快感。
    “跑？”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世界傳開，帶著嘲笑的意味，“跑啊！這整個三號地層，都是我給你們準備的獵場。我倒想看看，你們這群瘸腿的獵物，能跑到哪去。”
    老疤和他手下的那群年輕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們握緊了手裏的槍，卻不知道該對準哪裏。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去看李軒楓，想從這位城主的臉上找到一點慌張。
    但是，沒有。
    李軒楓甚至沒抬頭看天上那張囂張的臉。他好像根本沒聽到蠍子臉的嘲諷，直接轉身，走到了剛從機艙裏出來的韓心棋麵前。
    “分析這裏的能量場和空氣成分。”他的聲音很平靜，好像他們不是被困在死地，隻是在外麵做一次普通的考察，“我們需要一個臨時的營地。”
    說完，李軒楓的目光又落在了王五身上。
    “把陳默弄醒。”
    王五愣了一下。
    “他的價值，還沒榨幹。”
    這平淡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震了一下。
    麵對敵人設下的陷阱，麵對那囂張到極點的嘲諷，李軒楓用一種冷靜到可怕的無視，做出了他的回應。
    這種無視，比任何罵人的話，都像一個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了蠍子臉的臉上。
    天上的全息投影裏，蠍子臉的笑容慢慢僵住了。他眼裏的看戲神情沒了，臉色陰沉下來。
    他本來想看這群人害怕、崩潰、互相埋怨，最後跪下求饒。可現在，他感覺自己像在白費力氣。
    李軒楓正在下麵，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他剩下的手下，檢查傷員，收集能用的物資，安排防禦……他們每個人，都在安靜又高效的幹著活，好像自己這個勝利者，這個掌握他們生死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