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求……任何能收到此消息的人類據點……支援！重複！請求支援！”
    非洲方舟？
    阿卜杜拉？
    人群中，老疤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猛地抬了起來，渾濁的眼睛裏透出驚人的光。
    通訊器裏的聲音還在繼續，每一句話都讓在場的人心頭一震。
    “銜尾蛇的目標……是方舟控製的大地之血提純技術！他們出動了利維坦！我們……撐不了多久了！”
    “一旦技術失守……後果不堪設想！人類的未來……”
    滋啦——
    話音剛落，通訊器屏幕上的光點就滅了，再沒了聲音。
    整個臨時營地，陷入了一片寂靜。
    “提純技術？”後勤負責人趙成第一個開口，他精瘦的臉因為激動漲得通紅，眼睛瞪得老大。
    他幾步衝到李軒楓麵前，聲音都變了：“城主！是提純技術！我就說事情沒那麽簡單！就算我們找到了大地之血，沒有提純的技術，那東西就是一堆劇毒的放射性廢料！根本沒法用！”
    這個發現讓本來已經沒了指望的隊伍，又看到了完成任務的可能。
    隻要能得到提純技術，他們這次九死一生的遠征就還有意義。
    “城主！”老疤拄著鐵棍，顫顫巍巍地走到李軒楓麵前，他一把抓住李軒楓的手臂，那隻布滿老繭的手抖得厲害。
    “是方舟！是在廢土上被我們這群爛命當成傳說的那個方舟啊！”
    老疤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聲音都沙啞了：“他們收留了上百萬的流民！給了無數人一個活下去的地方！我們……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老疤身後那十個年輕人以及其他幸存者，都用一種混雜著期盼和哀求的目光看著李軒楓。
    在他們這些廢土流民心裏方舟就是傳說中的地方。
    “救？我們拿什麽救？”一個幽靈小隊的成員忍不住低聲說，話雖然不好聽，但確實是實話，“我們自己都陷在這裏，飛船毀了，外麵就是敵人的老巢，我們連自己都救不了！”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另一個從希望城跟出來的衛兵反駁道，“那可是上百萬人！如果我們不管，和銜尾蛇那幫畜生有什麽區別！”
    “說得輕巧！我們過去就是送死！白白把所有人都搭進去！”
    “懦夫！”
    爭論聲，在死寂的營地裏瞬間爆發。
    營地裏的人很快分成了兩派，吵得不可開交，誰也說服不了誰。
    王五沒理會爭吵，他默默把昏迷的陳默拖到殘骸的陰影裏，然後站到了李軒楓身後，一動不動。他的目光越過吵鬧的人群，冷冷看著遠處那座鋼鐵堡壘。
    李軒楓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他的目光，從趙成那張寫滿“任務”的臉上掃過，又落在了老疤那張布滿“道義”的臉上。
    最後，他的視線，同樣投向了遠處。
    那座代號“磨盤”的鋼鐵堡壘安靜地待在黑暗裏，無數探照燈的光束掃來掃去，把他們死死困在這片地方。
    去救方舟，先要從這個必死的牢籠裏衝出去，再去麵對銜尾蛇的主力部隊，還有那個叫“利維坦”的東西。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如果不去……
    李軒楓想起了希望城裏那些為他們送行的居民，想起了小豆子那雙幹淨的眼睛。
    他建立希望城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可現在有上百萬的人，正在他聽不見的地方哀嚎等待死亡。
    爭吵聲漸漸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向那個沉默的背影。
    他們都在等，等李軒楓拿個主意。
    “救個屁！”
    一聲低吼打破了營地的安靜。
    後勤負責人趙成臉漲得通紅，幾步衝到老疤麵前，指著老人的鼻子。
    “我們自己都快死了！拿什麽救？用嘴去救嗎？”
    趙成猛的一揮手，指向身後那堆已經變成廢鐵的開拓者號殘骸，聲音變得很尖。
    “我們的任務是大地之血！那是激活希望城空間核心，讓我們所有人活下去的關鍵！沒有大地之血，我們連家都回不去！救了那個什麽方舟，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裏，一個都別想活！”
    趙成的話，讓在場的戰士們心裏一沉。
    他們是希望城的衛兵，是幽靈小隊的成員，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希望城，完成李軒楓下達的任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也是一百萬條人命！”老疤握著鐵棍的手，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跟我們以前一樣的人！在廢土上連口幹淨水都喝不上的爛命！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那群畜生屠殺幹淨？”
    老疤身後的十個年輕人，眼睛也都紅了，他們攥緊手裏的槍，胸口劇烈地起伏。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帶著血沫的笑聲，從陰影裏傳了出來，又尖又難聽。
    被王五打得半死的陳默抬起了頭，他看著眼前這幅爭吵的畫麵，臉上滿是扭曲的笑意。
    “救啊，為什麽不救？”陳默咳著血，毫不掩飾地挑釁，“沒有那個方舟的提純技術，你們就算挖到了大地之血，也隻是一堆沒用的劇毒廢料。李軒楓，你不是救世主嗎？你不是想給所有人希望嗎？去救啊！讓我看看你的希望有多值錢！”
    “你找死！”
    王五眼中紅光一閃，那股被壓下去的殺氣再次湧了上來。
    他一步跨出，右腳帶著沉悶的風聲，結結實實地踹在了陳默的小腹上。
    砰！
    一聲悶響。
    陳默的笑聲停了，整個人弓著身子倒下去，口中的血沫和胃液噴了一地，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王五的這一腳，讓所有爭吵都停了下來。
    可陳默那番話，卻讓趙成和那些主張任務優先的戰士們，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去救方舟，幾乎不可能活著回來。
    不去救，任務也等於失敗了。
    他們被困在了一個死局裏。
    整個隊伍的士氣，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一種說不出的沉悶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分兵，兩邊都會失敗。”
    一個冷靜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韓心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她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們現在有兩個目標，一個是方舟的提純技術，一個是這裏的大地之血。沒有提純技術，大地之血就是廢料。”
    韓心棋說完，便不再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個一直沒出聲的男人。
    她把問題擺在了李軒楓的麵前。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李軒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