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科學家，有辦法嗎？”趙成搓著手，跑到正在操作一台儀器的韓心棋旁邊，他的眉毛上都掛上了白霜。
    “再這麽下去，不等銜尾蛇的人來，我們自己就先凍成冰棍了。”
    “別急。”韓心棋頭也沒抬，從一個金屬箱子裏，拿出了一個海星形狀的金屬裝置，“我帶了個小玩意兒。”
    她拿著那個海星，走到營地中間一塊平地上，用力地把它的五個金屬腳按進了堅硬的地麵。
    趙成湊過去，好奇地看著那個裝置：“這東西……行嗎？別到時候沒熱起來，反倒把地底下什麽怪東西給引出來了。”
    “這是便攜式地熱轉化器。”韓心棋拍了拍手上的灰，自信地解釋說，“它可以吸收地底的輻射熱能，轉化為熱量。理論上，隻要地核還在轉，它的能量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
    嗡……
    那個海星突然發出一陣低鳴，接著，中間的排氣孔亮起了一抹紅光。
    噗！
    一聲悶響。
    一股滾燙的，帶著硫磺味的水蒸氣，像高壓水槍一樣噴了出來。
    正在附近巡邏，剛好路過的李軒楓，停下了腳步。
    那股蒸汽不偏不倚，正好噴了他一頭。
    營地裏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集中到了他們城主的身上。
    李軒楓緩緩的，緩緩的轉過身來。
    他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還是老樣子。但他的頭發，被那股熱氣一衝，一根根都卷了起來，形成了一頭小卷毛。
    這個發型配上他那身沾滿灰的作戰服和冷漠的眼神，看著特別奇怪。
    王五第一個看見，他那張因為仇恨而繃緊的臉，先是愣住，接著，嘴角開始不受控製的抽動，肩膀也劇烈地抖了起來。
    他想忍，可實在忍不住了。
    “噗哈哈……”王五猛的一拍大腿，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都快出來了，“老……老大！你這發型……怎麽跟咱們希望城食堂後巷的輻射蟑螂似的！”
    輻射蟑螂是希望城裏一種因為輻射變異，觸須特別卷的小強，是孩子們最討厭的東西。
    王五這一嗓子，像點燃了炸藥桶。
    “哈哈哈！”
    “城主……你這……”
    眾人心裏壓著的緊張和害怕，在這一刻好像找到了出口。整個營地，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老疤笑得直咳嗽，那十個年輕人更是笑得東倒西歪，連手裏的槍都快拿不穩了。
    就連一向嚴肅的韓心棋，也忍不住轉過頭去，肩膀一聳一聳的。闖了禍的趙成，想笑又不敢笑，一張臉憋得通紅。
    在所有人的笑聲中，李軒楓麵無表情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頭上那堆新的小卷毛。
    他看著笑得最大聲，快要躺到地上去的王五，又掃了一眼周圍那些笑出眼淚的下屬。
    他那雙冰冷的眼睛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化開了一點。
    最終，他嘴角極輕微地抽動了一下，吐出了兩個字。
    “閉嘴。”
    笑聲卻更大了。
    但在這片小小的營地裏，那股能凍住人的寒氣，好像被這陣笑聲，驅散了不少。
    七十二小時的倒計時還在繼續，可每個人的心裏都暖和了一點。
    笑聲漸漸平息，營地裏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地熱轉化器噴吐蒸汽的嘶嘶聲。
    那股子暖意驅散了寒冷，卻驅不散另一種更原始的感覺。
    饑餓。
    “咕……”
    不知是誰的肚子先叫了起來，像一個信號，很快，此起彼伏的聲響在人群中響起。
    後勤負責人趙成臉色難看地走到一堆剛從殘骸裏搶救出來的物資箱前，打開了其中一個，裏麵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壓縮幹糧。
    他拿起一塊，掰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城主，”趙成走到李軒楓麵前，聲音有些發幹，“我們剩下的食物，就算省著吃，也撐不過兩天。這點東西，根本不夠支撐我們打下那座鐵烏龜。”
    剛剛才因為那場豪賭而升起的一點士氣，被這個殘酷的現實，又壓了下去。
    七十二小時，聽起來很長，可一旦沒有食物，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成一群連槍都舉不起來的餓殍。
    就在眾人心情再次沉入穀底時，一陣拖拽重物的聲音從開拓者號的殘骸方向傳來。
    老疤拖著兩具黑乎乎的、在墜機時被撞得稀爛的生物屍體，從扭曲的金屬後麵走了出來。
    那東西長得像蠍子，但體型要大得多，外殼漆黑，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尾部長著一根猙獰的倒鉤，即使已經死了，看著也讓人心裏發毛。
    “老疤，你拖這玩意兒幹嘛？怪惡心的。”一個年輕的幸存者捏著鼻子，往後退了一步。
    老疤沒理他，隻是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剝皮小刀，動作麻利地在那“蠍子”的腹部劃開一道口子，然後伸手進去，精準地掏出了一個墨綠色的囊狀物，遠遠地扔掉。
    “這玩意兒的毒腺，比響尾蛇的還毒，碰一下就得爛手。”老疤一邊處理，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著，“但除了這兒，剩下的可都是好東西。”
    他熟練地將外殼剝離，露出裏麵白生生的嫩肉。他又從殘骸裏找了幾根斷裂的金屬杆，架在一個火堆上，將處理好的肉塊穿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烤了起來。
    很快，一股奇異的焦香味混雜著肉類的油脂香氣，在冰冷的空氣中飄散開來。
    那味道很古怪，帶著一絲淡淡的腥氣，卻又莫名地勾人食欲。
    營地裏所有人的肚子，叫得更響了。
    連一直緊繃著臉的王五，喉結都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一下。
    “嗤啦……”
    肉塊表麵的油脂滴落在火焰上，發出一陣誘人的聲響。
    老疤用刀尖挑起一塊烤得外焦裏嫩的，走到李軒楓麵前，用那隻滿是老繭和汙泥的手，將肉塊遞了過去。
    “城主，嚐嚐。”老疤的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我們這群爛命的手藝，不幹不淨，但保證能吃，吃了不生病。”
    李軒楓的目光在那塊還在冒著熱氣的烤肉上停頓了一下。
    他麵無表情地接了過來，在所有人，尤其是韓心棋那帶著一絲緊張和嫌棄的目光注視下，咬了一口。
    細細地咀嚼了幾下。
    李軒楓點了點頭，看向老疤，給出了一個和當初評價小豆子那塊蟑螂餅幹時，幾乎一模一樣的結論。
    “蛋白質含量很高。”
    營地裏，再次安靜了一瞬。
    隨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